“補習班的變态程度堪比附中。”上了十來天夜間輔導班的安易面如死灰，和裴凜坐在巷子口新開的甜水店裡，狠狠剜了一大勺芒果綿綿冰。
裴凜撐着腦袋看她：“補習班也是要出成績的，自然抓得嚴。”
“凜凜，你有沒有覺得李鳴和宋如最近有點奇怪。但我也說不上來哪裡怪……”安易被冰了一口，龇牙咧嘴道，“我就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微妙。”
“比如說？”
“比如說，我每回提議一起回家的時候，宋如總是推脫。現在我開始上夜間補習班，大家相聚的時間就更少了……”安易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
裴凜喝的是黑糖珍珠奶茶，齁甜，她象征性地喝了幾口便放棄了。
不知何時，安易的目光聚集在裴凜身上：“凜凜，你最近沒有事情瞞着我吧？”
裴凜還真思考了幾秒，将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捋了一遍，才說道：“沒有。”
安易“哦”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她垂着眼，也沒有看芒果綿綿冰，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如果你遇到什麼事情，一定要記得找我。”
“知道啦！”
随着年歲的增長，安易與裴凜記憶中的模樣越發得相像。她的五官還未完全長開，青澀的臉龐時常帶着兒時的紅暈，着急、生氣或是心虛的時候，她臉蛋上的那抹紅總是比情緒來的更快。
甜水店沒坐半小時，兩人就在街角分開。安易背着書包獨自走回補習班，神情恍惚地盯着手機屏幕，似乎在等待着某個人的消息。
叮。
消息框彈出。安易立刻點開，依舊是未知的發送人，底下是一條簡短的訊息——
十月三十晚七點。東郊泰和中心。
安易熄滅屏幕又打開，鎖屏顯示日期已是十月二十八。她點進未知号碼的信息框，往上一劃，裴凜的照片就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原本不是愛摻和麻煩的人，可對方不僅發了她一套偷拍裴凜的照片，還揚言要将其中的一些私密照散播在學校貼吧。
雖說是私密照，但這些照片對裴凜完全沒有威脅可言。一開始，安易隻當是有人惡作劇，可直到最後一張照片出現，她才猛然發覺對方來者不善。
最後一張照片采用俯拍的視角，照片裡的女生穿着校服，低頭站在花壇邊。隻要是見過裴凜的人，都能輕而易舉地辨認出這個紮着低馬尾的女生就是她。
但這都不是問題所在，這張照片之所以讓安易決定去會會偷拍者，是因為裴凜腳邊出現了那隻被投毒的黃貓。少女冷眼看着倒地蜷縮的小貓，神色陰郁，說是投毒者大概也會有不少人相信。
但安易不相信裴凜會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兇手，這個想法就像她大夏天喊着穿棉襖一樣不切實際。可流言不會相信裴凜，安易深知其中的可怕之處，心一橫，當即應下對方的邀約。
手機屏幕還亮着，對面又發來一張照片。
宋如點開看，照片裡的少女全身赤裸，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在白色的床單上驚恐萬分。又是宋意的照片，這樣的畫面她已經不知收到了多少回。
最後，消息框彈出——
十月三十晚七點。東郊泰和中心。
宋如咬咬牙，沒給回應。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爛尾樓吧……
……
站在爛尾樓下的宋如心裡隻有“呵呵”二字。
寒風在空蕩蕩的樓裡穿梭，低沉的嘶啞如同蟄伏于暗處的猛獸。宋如咽了咽口水，握緊手裡的防狼噴霧，一個翻身進了沒裝玻璃的窗戶。
鼻腔内充斥着黏膩的灰塵，猙獰的鋼筋和混凝土裸露在空氣中，冷風吹過空蕩蕩的一樓，宋如的視覺死角深處便開始回蕩似有若無的嗚咽聲。
宋如看見三樓的光影，計劃偷摸着從樓梯上去。沒想到腳還沒踏上階梯，毛坯牆壁上出現的人影讓她身心一顫，陡然回頭，宋如被壓迫感十足的人臉吓得跌坐在樓梯口。
“李鳴……？”宋如的嘴唇還在發抖，看清身前人的熟悉面目後她也沒有絲毫放松的感覺。
快離開這！
宋如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想逃卻發現怎麼都挪不動雙腳。
李鳴的半個身子沉浸在黑暗中，樓道上側透來的光照亮他的右半張臉，晦澀不明的眼神配上一身黑衣，形如鬼魅。
宋如定了定神，手中握緊噴霧：“李鳴，你怎麼會在這裡？”
“宋如，你今天不該出現在這裡。跟我走。”少年沒回答她的問題，強硬地拽起她就往樓外拖。
宋如的手腕被他鉗制，少年的手臂肌肉緊繃，宋如甚至能看清他握着自己的手上青筋暴起。
她不敢出聲，隻能任由他拽着自己遠離空曠的大樓。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連拖帶拽中，她朝三樓的光亮處望去，迷蒙的燈光裡，好像有細長的東西在風中搖曳，宋如不确定那裡是不是有個人。
等到了路燈下，宋如才忍不住問：“李鳴，這段時間你總是躲着我，你在做什麼事情？”
“還有，為什麼跟蹤裴凜？”
李鳴身形一頓，緩緩回頭，手上的力量卻沒減半分：“這件事情你不要摻和，他們說隻是拿裴凜和裴家做一筆交易，不會真的傷害她！你不要再趟進渾水裡了——”
宋如的思緒有一瞬的空白，她很快提取其中的信息：“他們？他們是誰？和裴家做交易？這批人不是學校的？李鳴，你是不是瘋了！你但凡用腦子想想，裴凜要是落到對家手裡，她的處境會安全嗎！”
“那又怎麼樣！”李鳴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坍塌，“就是因為裴凜的存在，宋意才會被李珃拍下那些照片……你要我怎麼做？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着宋意的照片發布在貼吧論壇？！”
“裴凜找人黑掉了所有和附中話題有關的讨論區，我們和宋意已經達成合作……”宋如掙紮着退後，手腕在夜色中隐隐作痛，她看着雙目赤紅的少年，心中突然浮現一個極端的想法。
“是宋意讓你這麼做的？”
李鳴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