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裴凜拉着一小車零食,小尾巴似地跟了上去。
“你今天又在玩什麼遊戲?假裝一個失憶的人?”
裴凜越聽越糊塗,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才擡頭開口:“陸醫生,我們以前認識嗎?”
男人穿着寬松的帽衫,燈光從他的發尾傾瀉而下,裴凜擡頭,看見他的唇角漾着一絲放松的微笑,和醫院嚴肅的模樣判若兩人。他很自然地彎腰,撈起裴凜的零食放進自己的小車:“今天隻買這些?”
裴凜開始懷疑三甲醫院的水平了。
“你是瘋了嗎?”她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薯片酸奶都進了對方的小車。
付錢的時候,更瘋的事情出現了。陸越炀不僅付了她的零食,還将它們裝進同一個塑料袋。
“喂!你拉我衣服幹什麼!”裴凜被他拉衣角的舉動吓到,拽了幾下也沒奪回自主權。
“陸醫生,你這是耍流氓的行為!你再不放開我可報警了!”
“你真是個瘋子,醫院竟然沒發現你這個神經内科的醫生居然是神經病……”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我不上車!”
空無一人的地下停車場,裴凜惱羞成怒,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臂:“你就是個瘋子……應該被關起來吃藥!”
男人打開車門,将手裡的一大袋零食放進後座,又走到副駕駛打開了車門:“裴凜,我很久沒吃藥了。但自育英一别,你再未出現……”
他的眸光深沉,眼底的遺憾在對視中牽扯着裴凜的心髒。最後,他扯出一抹苦笑:“回家吧。”
站在鎏金黑漆大門前,裴凜的思緒是淩亂的。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同意跟着這個男人回家,但陸醫生分寸感極強,除了替她開門和拎東西外,二人之間的氣氛都被沉默占據。
陸醫生的家很溫馨,完全不像是他的個人風格。偌大的客廳中央擺着一架價值不菲的鋼琴,角落卻又安置了幾個卡通貓咪的弧形塑料盆。很久之後,裴凜才知道那是貓砂盆。
最讓裴凜意外的,是陸醫生擺放的碗筷——裴凜的這一份沒和裝菜的碟子配套,而是單獨的粉色小狗主題。
“陸醫生,你的品味真是……獨特。”裴凜打量着粉色小碗,裡面盛着晶瑩清香的大米飯。
“還有一個涼拌西蘭花。”陸醫生在開放式廚房轉身,聲音帶笑。
裴凜在客廳繞了一圈,暖咖色的沙發前沒有擺放電視,而是做成了一個半嵌入式的置物架。她站在旁邊,遠遠地望着。陸醫生手裡端着白瓷盤,綠汪汪的西蘭花點綴其間,他以為裴凜是想看架子上的東西,便說道:“可以看。”
裴凜就真的湊上前細細看起來。
中間那層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裴凜看不懂專業術語,拿着瓶子翻來覆去地想找病症,卻被出現在身後的男人制止:“隻是些安神的藥,去洗個手吃飯吧。”
裴凜看着醬小排和西蘭花,最終還是沒有将“我吃過飯了”說出口。陸醫生煲了玉米排骨湯,鹹香可口,入胃後裴凜整個人都暖暖的。
“裴凜,你很久沒有接過我的電話了。”陸醫生擡眼,放下手中的碗筷,靜靜地等裴凜的回答。
“陸醫生,你一直在給我打電話嗎?”
“嗯。打了快七年了,你總是不接。”暖光燈下,陸醫生語速很慢,臉龐的棱角仿佛被柔和,極黑的瞳孔注視着對面的女人。
裴凜問道:“打不通的電話,為什麼還要堅持七年?”
“因為……”陸醫生的眼角有些紅,聲音卻依舊平緩,“想念。”
“……我和陸醫生,之前很熟識嗎?”
“我們在初高中是同桌。”
“那為什麼陸醫生看見我,好像并沒有多開心?”
整個客廳隻剩用餐區的一盞暖黃的圓弧吊燈,将兩人的面容清晰地呈現在對方眼前。玉米排骨湯還在冒着熱氣,陸醫生的目光越過餐桌,定定地落在她的眼裡:“我們……明天還能再見嗎?”
“陸醫生,你好像真的病得不輕。”裴凜身子微微向前,伸出自己的右手,輕輕覆上對方修長的指尖。
溫度在二人相貼的肌膚間流轉。
“難道陸醫生以為,我隻是幻覺嗎?”
陸越炀的神情出現了長達四五秒的空白,手背溫熱的觸感表明這絕不是他發病時的恍惚。
“陸醫生,你的表情看起來很驚訝。”裴凜緩慢地眨了眨眼,曲起手指想收回自己的手。
下一秒,男人牽住了她的手,顫意一直從交握的指尖湧向裴凜的大腦。
一些埋藏在深處的東西開始突破記憶的土壤,在兩人無聲的對視中悄然萌芽。
他問:“裴凜,過段時間你想去杭城嗎?”
“如果我說想,陸醫生就有空嗎?”
“我攢了很多假。”陸醫生回答。
突然,兩隻藏在窗戶後觀察許久的小東西竄了出來,喵喵地蹭着裴凜的小腿。白色的長毛布偶撒嬌似地在她腳邊坐下,毛發泛着健康的光澤,水晶般的蔚藍眼睛撲閃撲閃,惹得裴凜心裡癢癢,将它一把抱到自己腿上。
“陸醫生,你的小貓叫什麼名字?”
“就叫小貓。”
裴凜手裡的動作一滞,忽地笑出聲:“小貓就是應該叫小貓呀,陸醫生,我們這是英雄所見略同。”
陸醫生起身,打開了入口處的主燈。明亮的光線灑滿整間客廳,裴凜彎着腰,在餐椅上逗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