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之後霧氣還沒散,廖大夫說今日不去擺攤看診了,估摸着街道上也不會有人。
他讓黎臻教小聾子讀書寫字,院子裡放着兩個小凳子,小聾子坐下後喊人:“宿星,快來啊!”
小少年握着掃把,像模像樣的在掃地,實際上早起的廖大夫早就收拾好了,哪裡需要宿星打理?
小少年就是性子别扭,廖大夫笑呵呵的看他,看破不說破。
不過黎臻年歲小心思單純,當真以為他在掃地,小跑着過去幫忙。“宿星哥哥,我幫你掃吧,我們快點收拾好,就要來學寫字了。”
這些日子黎臻當小夫子,時間久了還有點上瘾。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很期待每日清晨小聾子來。
宿星哦了一聲,胡亂的掃了一會,眼見着拖不過去,隻得走過去坐在小聾子旁邊。
以前黎臻也教他寫字,但那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現在這麼多人看着,小少年面皮薄,又羞恥又尴尬。
讓一個才四歲甚至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屁孩來教導,誰不尴尬?
黎臻正背着手說話,宿星眼睛看來看去,廖大夫看透小少年的心思,便轉身進屋和牧野說話去了。
“昨日教你們的字還記得嗎?”
小聾子當即回答:“記得!”
宿星抿了下唇,不吭聲。
黎臻便朝他看過來:“宿星哥哥,你記得嗎?”
“才五個字而已。”
宿星有些羞憤,覺得黎家小崽子是不是瞧不起他?
“好哦,那宿星哥哥來寫一寫,喏,就用這個木棍吧。”
筆墨紙硯都是金貴玩意,家裡倒是有,但宿星舍不得用,便提出和小聾子用木棍在地上寫,等學的多了寫的好看後,再用筆墨紙硯。
宿星遲遲不接,黎臻睜着大眼睛看他:“怎麼啦,是手不舒服嗎?”
噗嗤——小聾子沒忍住哈哈大笑,宿星惱怒的瞪他一眼,接過木棍,像模像樣在地上寫字。
他寫的速度很快,一點都不想昨天剛學會寫字,而且落筆順序都是對的,寫出來的字也遒勁漂亮。
小聾子沒忍住哇的一聲,黎臻也跟着哇。
“宿星哥哥好厲害!”
最後一筆落下,小少年把木棍攥在手心裡,擡起下巴,斜眼看地上的字。瞧着面上沒什麼表情,實際上用盡全身力氣才壓制住上揚的嘴角。
“一天才學幾個字,太輕松了。”小少年洋洋得意,說道:“不如多學學,黎臻,你在黎家時候每日都和夫子學什麼?”
小孩撓頭想了想。
明明跟着宿星過活沒多久,怎麼感覺她都要把黎家的事情忘了?
好一會才記起來,她掰着手指頭數:“每日卯時開始,夫子說‘日出而曜’,要晨讀背誦,考核前日的功課。之後就要開始跟着讀書寫字,待酉時才會結束。”
小聾子驚訝的啊了一聲。“什麼?你一天要學這麼久?六個時辰!”
宿星也吃驚,他知道黎氏是大家族,黎臻作為少主理應嚴格要求,但小孩才四歲而已,未免太過苛刻了。
小聾子接着道:“阿臻,我感覺你會的挺多的,看來教你的夫子教導有方。不如這樣,你按照你夫子的方法教我們倆,成不?”
小聾子喜歡行醫救人,但不會寫字無法開方子,而且他還有個開醫館的願望,不識字不行的。
“好啊。”黎臻答。
宿星也沒意見,于是從今日開始。
黎臻回憶夫子的行徑,像模像樣學起來。先是兩隻手背在身後,小孩圓臉蛋,做出嚴肅的表情也憨态可愛,小聾子笑嘻嘻,黎臻不客氣的上前,啪的一聲打在他手背上。
“幹嘛打人啊?”
黎臻是用小木棍打的,雖然力道不重,可抽在手背上還挺痛。小聾子捂着手一臉不解。
“夫子就是這樣對我的呀,”黎臻撓頭,“你不是讓我學夫子嗎?”
小聾子張了張嘴,欲說什麼,被宿星搶先一步開口。
“夫子總打你?”小少年眉頭緊皺。
“也不是總打,”小孩左手撓右手的窩窩,宿星掃了一眼,便知道黎臻緊張了。
看來,小孩在黎家的日子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好過。
教了一個時辰,結束之後霧氣還沒散。小聾子拽着黎臻,讓她幫忙指點幾個字,宿星則是起身走了。
“他聰明學的快,”小聾子不甚在意,“阿臻,你看我這個字寫的對不對?怎麼總覺得有點别扭。”
兩個小孩蹲在地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過了多久,宿星去而複返。
“給你。”他拍了拍黎臻的肩膀。
黎臻回頭,就見宿星手心裡是一枚煮熟的雞蛋。
“哪裡弄來的呀?”黎臻驚喜萬分,接過後有點燙,宿星又給她剝殼,囑咐她慢點吃。
“就……随手在路邊撿的。”他道。
……
今日肯定不能去打獵了,何況大黃還傷着,躺在後院茅草堆上,閉着眼睛休息。
廖大夫今日也不擺攤,不過他帶着小聾子上街,說是要給牧野買藥材熬藥。
過了一會回來,歎氣道:“缺了一味藥。”
牧野正靠在床頭和宿星說話,聞言對進屋的廖大夫道:“沒關系,我腿不疼了,應當不用喝藥了。”
“那可不行。”廖大夫極力反對,“喝藥好的快。”
“反正今天不擺攤,我出去采。我記得山腳下有這種藥材,不是什麼珍貴東西,估摸着能采到不少。”
宿星說和他一起去,小聾子當然自告奮勇随同。
“我我,帶我一起吧。”黎臻仰頭看宿星。
“不行,外面危險,你在家。”
可黎臻說什麼也想跟着,宿星思忱片刻,想到如果不帶着小孩,若是她自己偷偷跑出去更糟糕,還不如直接帶着。
又和廖大夫确定摘草藥的地方不是密林後,宿星松口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