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一直沒出來,被厚實的雲藏住,霧氣比晨間變得稀薄不少,也有百姓出來走動,但大家沉默寡言,行色匆匆,因此街道上的場景頗顯詭異。
黎臻一直牽着宿星的衣角,幾個人穿過街道朝着鎮外走去,還遇見那位柳先生。
柳先生背着布兜,看樣子是要出鎮子,但這種天氣出行可不是鬧着玩的,廖大夫還好心提醒一句,柳先生笑眯眯的道謝,與他們同行一段路後分開。
往山林走霧氣越重,廖大夫提醒孩子們提高警惕,他走在前面。
小聾子護師心切,說什麼也要擋在前面,還說如果有事他能保護廖大夫。
最後是宿星站出來,他道:“我處理過不少邪祟了,打頭陣最合适,小聾子耳背聽不見,你站中間。廖大夫,麻煩你在最後,有事能提個醒。”
廖大夫已經過了弱冠的年紀,可鬼使神差聽從小少年的吩咐,等站到隊伍最後才反應過來。
算了,宿星安排的好,他想。
黎臻自然是緊緊跟着宿星,她拽着他衣角,頗有點跟着老母雞的小雞仔的意思,亦步亦趨。
大大的眼睛好奇的轉來轉去,好幾次沒注意,撞在宿星背上。
“看着點。”宿星回頭數落她。
“哦,知道了。”
走了許久,因為看不清所以沒找到藥材,宿星想到一個辦法,幾個人舉着火把,這樣能照亮不說,若是有野獸或者邪祟,興許也能避一避。
還真有用。
廖大夫正撅在地上挖藥材,火把随手插在土裡,小聾子在不遠處也像模像樣的挖藥,冷不防擡頭,看見一對黝黑的眼睛。
隻有綠豆大小,眼睛之間的距離很窄,瞧着有些怪。
小聾子早上剛吃過虧,立刻彈跳起來大喊救命。
宿星飛速趕來,小聾子躲在他身後,就見從迷霧裡跑出來一隻野雞。
這是一隻雄雞,炫彩斑斓的尾巴,昂首挺胸,朝着宿星沖過來。
以前跟着牧野打獵,沒少抓野雞,隻是這隻雞同普通的野雞不一樣,全身的羽毛豎起速度更快,黎臻吓的驚叫,然後啊剛出口,宿星便已經把野雞抓住了。
漁網裡的野雞使勁撲騰,宿星拿匕首直接給它抹了脖子。
廖大夫心有餘悸,看見野雞的血呈現一種黑紅色,便道:“恐怕被邪祟寄生,這東西萬萬不能吃,誰都不知道會吃出什麼問題。”
宿星利落的收拾野雞,聞言道:“我們不吃,給大黃補身子。”
又這件事作為插曲,廖大夫便加快速度,摘了不少藥材,保證能讓牧野有藥喝。
回去路上,宿星感覺到身後抓他衣服的力道變大。
“幹嘛,害怕了?”他側頭問黎臻。
“不是,宿星哥哥,我們能不能去找蘿蔔老頭啊,我想把它的須須還給它。”
“胡說八道,哪有什麼老頭。”
“真有!”
黎臻據理力争,把和那老頭的事情從頭到尾又說一遍,可在場的其他三人都不信,氣的小孩鼻子通紅。
“你們怎麼不信啊,真的有!大黃都看見了。”
見小孩随時要哭的模樣,宿星便敷衍道:“好好,有老頭。”
“那我們過去吧。”
“不行,你還記得你掉下去的那條縫隙嗎?牧野說,地動之後邪祟從縫隙裡出來,我們過去很危險。”
黎臻挎着小臉。“可是我要還它東西呀。”
那是它的頭發,或者是它的胡子,老頭沒有這些,說不定難過的天天哭。
廖大夫一路摔了不少跟頭,連呼鎮外不安全,着急帶着孩子們回去,于是便道:“阿臻乖,回去我去隔壁要兩根蘿蔔給你玩兒,我們先回去再說。”
小聾子也附和,黎臻便沮喪不已。
怎麼都不信她呢?
小孩低垂着腦袋,頭發梳成一個小發啾,随着她走路一颠一颠活潑的很,但更顯本人心情沮喪,小小的背影都透着難過。
宿星抿了下唇,擡頭看看位置,盤算着什麼。
一直走到前方岔口,直接往前去便是平安鎮了,甚至能看到有人在走動,宿星把死掉的野雞交給小聾子,說道:“你們先回去。”
小聾子:“啊?你真相信什麼蘿蔔人啊?走吧,别去了。”
宿星看了看正在摳手的小孩。
偷偷摸摸的擡頭看,然後低下眼眸。過了會,又偷偷看過來,明顯帶着期待。
宿星狀似不在意的道:“哦,我就是有東西落下了,過去取一下,你和廖大夫先回去,我随後就來。放心吧,一般邪祟我都能對付。”
隻是到了地方沒看見什麼蘿蔔人,黎臻喊了好一會,宿星怕招來邪祟,便叫她把須須放好。
“我給你放在這裡了,對不起啊,不小心拽掉你的,額……這個……這個頭發。”
黎臻還拿了自己幹淨的小帕子,把幾根須須放在上面。
“那我走了,你記得來取啊。”
戀戀不舍的離開,還回頭看了好幾眼,可惜都沒看見蘿蔔老頭。
幾根須須被風吹動,又因為上面壓着石頭沒被吹走。
日頭慢慢西移,帕子附近忽然出現一個小土包,不停的動,像是有蟲子蠕動似的。
過了一會,那須須連同手帕,一同消失在原地。
這邊,黎臻邊走邊念叨蘿蔔人,給宿星念叨的頭大。快走到家時,迎面碰上鄰居嬸子。
嬸子笑呵呵:“宿星啊,早上給你換的幾個雞蛋夠不夠?不夠和嬸子說,再給你拿幾個。”
一條鹹肉換了五顆雞蛋,劃算。
“宿星哥哥,你不是說撿的雞蛋嗎?”
宿星漲紅了臉,嬸子哈哈大笑:“你宿星哥哥說,阿臻最喜歡吃雞蛋了,所以才來我家換的!阿臻啊,可得多聽哥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