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說再給她煮個雞蛋,黎臻高高興興回到家,卻見廖大夫一臉欲言又止,小聾子滿面愁容。
宿星心裡咯噔一下。
“牧野呢?他怎麼了?”
“他很好,剛喝完藥。”廖大夫回答。
宿星松了口氣,還以為牧野出了什麼岔子。幾個人站在院子裡,小聾子手邊就是打回來的那隻野雞。
宿星走過去,把野雞提起來:“好幾斤,夠大黃吃幾頓了。它受傷得吃的好點,一會我把這些切成小塊煮熟了給它吃。對了廖大夫,大黃外傷包紮好了,要不要再給大黃喝點湯藥?或許能好的更快。”
黎臻最喜歡大黃了,剛回家就去後院看它。宿星想,如果大黃快點好起來,小孩也能更高興。
廖大夫張口,還不等說話,就聽後院爆發一陣哭喊聲。
“大黃,大黃你站起來啊!”
宿星想都不想朝後院跑去,廖大夫和小聾子緊随而至。
他們出去采藥前,大黃還能站在那,如今卻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了。
“怎麼回事?廖大夫,大黃怎麼了?”
廖大夫深深歎了口氣:“我回來後想着過來看看它,就已經這樣了,怕是……”
宿星有點懵。
“可是……可是你不是大夫嗎?廖大夫,你明明說過,大黃隻是皮外傷而已啊。”
皮外傷,怎麼會躺在那閉着眼睛,像是要死了?
廖大夫也不知該說什麼,他給大黃上藥包紮時候确實仔細檢查過,雖說有的地方受傷嚴重,但不至于這樣。
“也或許,是因為大黃本就是将死之物。”
黎臻蹲在地上,手放在大黃腦袋上,不停的叫大黃的名字。小孩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嘴裡喊着:“大黃不要睡着好不好?你别睡呀,起來,你起來做什麼都行。”
小聾子看的眼睛發熱,别過頭偷偷抹了把眼淚,廖大夫也于心不忍,覺得黎臻這孩子未免太可憐。
宿星抿了下唇,上前蹲下檢查大黃的傷勢。
上藥之後已經不流血了,宿星确定大黃還正常,因為流出的血不是黑色。可為什麼現在又這樣了?
摸着大黃的身體發硬發冷,宿星越發覺得不好,拽過稻草蓋在大黃身上,又去找火折子要引火。
回來的時候就見黎臻隻着裡衣,小孩的外裳蓋在大黃身上。
廖大夫長歎一口氣,對宿星說道:“要不行了,宿星,你勸勸阿臻。”
“這孩子最聽你話,你哄哄她,别太難過了。”
可怎麼可能不難過呢?小孩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她知道蔡嬷嬷睡着後不會醒來,世上少了一個對她好的人。知道大黃也要陷入長眠,黎家的最後一點牽絆也沒了。
燒了一個火盆,把一堆木頭放裡後,宿星見小孩還在哭,嗓子都啞了,便默默端水給她喝,還取來水盆,沾濕面巾給小孩擦臉。
“……宿星哥哥……”小孩哽咽的看他,一雙大眼睛含着一汪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你能不能救救大黃,不要讓它睡着。”
連廖大夫都沒有辦法,宿星又能怎麼辦呢?
小聾子走過來安慰黎臻:“阿臻啊,大黃隻是、隻是想要睡覺,我們不打擾它好不好?如果大黃睡着了,我們就找個地方讓它好好休息,或許等過一段時間它就又能醒來,就像上次那樣?”
上次以為大黃死了要埋它,沒想到大黃死而複生。
黎臻才四歲,最是好騙。她當即不哭了,不過一張笑臉紅彤彤的,轉頭向宿星确認。
“宿星哥哥,真的嗎?”
小聾子擠眉弄眼給宿星信号,讓他說點好聽的别讓小孩再哭了,實在不行,他們再弄一條狗給小孩。人小忘性大,隻要有狗就行,管它是不是大黃。
誰成想,宿星不說話,隻抿了下唇,說道:“我去給大黃做吃的。”
“哎,宿星,你别走啊,你過來說點什麼啊。”
小聾子叫了好幾聲,宿星都沒回頭。
……
前院東屋。
“應當是這麼回事。”牧野點頭分析道:“當時大黃明顯已經死了,是邪祟俯生的藤蔓在它脖子上,所以大黃死而複生。說到底,大黃早就該死了。”
所以,這次可能真的再也活不過來了。
宿星站在地上,小少年低垂着腦袋,肉眼可見的沮喪。
“廖大夫,能不能想辦法吊住大黃一口氣,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廖大夫點頭應了。“救活大黃我沒把握,但留住一口氣還是可以的。”
宿星把那隻野雞處理幹淨後煮熟,切的碎碎的,又用雞湯和開,做成像是面湯一樣的流食。
黎臻搶着要喂大黃,拿着勺子往大黃嘴邊遞,可大黃不張嘴,宿星走過來蹲下,掰開大黃的嘴,讓黎臻往裡喂。
吃一半灑一半,但黎臻還是很高興,總算露出點笑模樣。
“大黃能吃東西是不是就代表它快好了?那時候蔡嬷嬷什麼都吃不下,連水都不喝。”
小孩眼眸璀璨如星,宿星竟然不敢對視,低頭久久不答話。黎臻沒往心裡去,慢條斯理的給大黃梳毛。
一整天霧氣都沒散,大家便都沒出門。
小聾子不放心幾個孩子,廖大夫出去送他回去。宿星不放心,索性叫小聾子把孩子們接過來,在堂屋鋪點闆子,再鋪一層被褥就能睡人。
沒多久,小聾子就帶着三個孩子還有自己的全部家當來了。
說是家當,其實就是一套行禮,鍋碗瓢盆,還都是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