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下蒙難時,為何抛卻道義獨享富貴?
有虧先祖,卻為何來到此地?
自诩道心不毀,又為何不予回應?
為何——
風煙冷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風氏幾千年來最頂絕的敗類,那又如何?橫豎風氏已經死得隻剩我了,此等血脈,還是早早亡了才好。”
青煙中朦胧變幻的面容模糊不清,音色也時時不同,忽遠忽近,時而撲至風煙眼前。
“伏羲大神留下血脈,是為澤被世人,你又在做什麼?”
“怎麼?我沒給那老兒投爐補劍,你有所不滿?”風煙并指捏風,将那煩人的煙霧驅開,“這麼愛找死,我看你元神未散,現在出去奪舍個殼子也還來得及。”
“冥頑不靈!”
此地不過是一道小結界,沒什麼危險可言,這青煙也僅是葬于此地的風氏先輩的一點魂力,風煙根本不放在眼裡。
風煙本可直接撚訣驅散他們,但顧忌到還想從這些老東西嘴裡打聽祖墓的東西,沒有當即動手。
“我記得風氏還有不少秘寶傳承埋入祖墓,老實交代吧,我還能留你們一個清淨。”風煙别着烽火鞭,沒半點好臉。
青煙中的老者面容怒斥道:“豎子!竟還觊觎風氏族傳。風氏秘寶皆為認主之物,爾等心思詭谲者休想染指!”
風煙聳聳肩,“又沒說我用。不說算了,把這兒翻個底朝天總能找見點端倪。”
老者忍了又忍,約莫是曉得今日撞上周扒皮,怕是得出血一番,如今也隻能寄希望于秘寶識主不會輕易被奪走了。
“沒有風氏之血,莫想破陣之事。”
得了消息,風煙拂袖擊碎此界,青煙也消散無影。
入眼是問飛鴻又急又喜的臉,想必是一直守在旁邊,“師兄!師兄無事吧?”
風煙擺擺手,“小把戲罷了,過來。”
問飛鴻索性攥緊了風煙的手,不肯松開半分,像是生怕風煙又如剛才般溜煙不見。雖說膩歪了些,但風煙未曾掙開,隻是屈指頂了頂問飛鴻的掌心,叫他稍松開些。
那老東西說了風氏的遺寶在陣中,既然如此,對風煙而言也不過是找處陣法的事。
伏羲女娲圖的石碑後似有陣紋,風煙抽不開手,便揚了揚下巴,使喚問飛鴻動手。
“這是……”問飛鴻用刀挑開石碑,露出背後鑿刻的秘紋,“這也是陣嗎?”
“嗯,算是一種專防外人的東西,是本家秘符。”風煙蹲下身探查陣紋布列,取指尖一滴血沿鑿痕畫下,一筆不絕,“不過古話說的對,家賊難防。”
血光煴亮陣紋,身周似有火聲噼啪炸響,然而萬丈東海下,又是如何燃起明火?
烈風揚起衣袂,但這次問飛鴻不曾與風煙分開,而是共同被灼熱的炎風卷入。
火星襲來時,問飛鴻下意識擡手相擋,霎時間失了視野。再回神時,竟已置身一片火海中,呼吸皆灼燙,唯勉強有二人的立足之處。
“師兄,這裡是?”
“嗯,這才是真正進了風氏祖地,登仙鼎應當就在此中。”風煙負手,“不過我們的目标不是那東西。”
問飛鴻緊跟着風煙上前,隻見一隻燒得通紅的巨鼎坐落高台上,與肉眼所見無關,僅僅是修者的直覺——此物極危極險,仿佛隻要伸手一觸,一身骨肉靈力便要散盡熔毀。
問飛鴻的目光卻無法挪開,攥緊了風煙,“師兄,那便是登仙鼎?”
“不錯。”風煙卻仿若全然感知不到登仙鼎的氣息,頗為随意地拍敲鼎身,“這東西本是放在輝元仙宗内,内門弟子皆可用的一處秘境。登仙鼎煎火不息,隻要風氏一脈尚存,便無竭燼之日。”
不僅如此。
定然不似風煙所言如此簡單,問飛鴻直覺這登仙鼎還有乾坤,追問道:“這火……師兄,這火恐怕不是凡間物吧?”
風煙:“唔,你猜的不錯,這是一種靈火,薪柴麼,就是風氏的魂骨血肉。若我這等修為的投了火,大概能保他千年不滅吧。不過風家也沒有那麼喪心病狂,通常隻是用些發甲魂力之類無關緊要的東西燒燒。”
靈火——
問飛鴻還是知道的。世間靈火無非兩種,無拘自在或能為人用,靈火乃是通天地大道之物,由千百蒼生一點魂靈結成,是一個生命降生時一點微不足道的熱度孕育而生。通常來說,靈火不是人可操控之物,禦使靈火,必然付出難以估量的代價。
問飛鴻雖不通符陣之道,但他是天生的修道之軀,因此對靈火這類天地靈物格外敏感。
風煙一扇開風,竟熄得燒紅的登仙鼎露出青銅本色來,自己卻退了一步,給問飛鴻讓開道:“你進去,機緣還在鼎内,接下來我便幫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