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臨安府傳來消息:霓鸾自戮于牢中,難載槍尚且不知所蹤。
金依氣急道:“她說難載槍已毀,我們絕無可能找到,便一頭撞在了牆上,倒是剛烈。”
問飛鴻也無他法,隻好安慰道:“神兵豈是那麼輕易能毀的,不如先加派人手,在山崖一帶搜尋。”
風煙倒對此沒什麼表示,隻道:“問過冉蔚之那邊了吧,他怎麼說?”
“嗯……他隻說是見玉君一介孤女前來投靠,又欣賞其樂才,這才收留了她。”問飛鴻搖搖頭,“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倒也不意外。他不是會惹火上身的人。”風煙先行離座,“接下來也與我天水泉沒幹系了,自己打算吧。”
天水泉幫臨安府處理此事,已是仁至義盡,金小公子的棺椁也已運回商丘,金依則暫且留在西南搜尋難載槍下落。
接下來之事問飛鴻也不準備插手,跟着風煙窩在天水泉,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倒在風煙榻上,今日陪着風煙小酌了一杯,醉得無心其他,隻在風煙身旁,将睡未睡。
晴光透軒窗,灑落問飛鴻額前眉間,如神光般,皎若太陽升朝霞。
他瞥見風煙身影,雖面目不明,卻一見便叫他挪不開眼。問飛鴻緊攥着風煙衣擺,把那昂貴的錦緞都揉皺了褶了,也不肯松開半分,仿佛隻要他放手,眼前這個人就會在酒香與天光中遠了,再不留蹤影。
風煙撫着他眉眼,撥開碎亂的發絲,笑道:“還是不經喝啊,以後宴席上也少跟那些老鬼喝酒,聽見沒有?”
問飛鴻哼哼幾聲,拱進風煙懷中,又不敢用力壓實了,隻是虛靠着風煙胸膛。
“師兄……”
風煙散了他的發冠,理開那三千青絲,撥撚在指掌間。問飛鴻姿容昳麗,長發散落時更是豔勝三春,這麼偎在他懷中,半醉半醒,看着賞心悅目極了。
“師兄屋中暖和,叫我哪兒都不想去了。”問飛鴻阖上眼,“等我有了弟子,可以托付飛雪城,我便搬來師兄這兒,比那嚴寒之地宜人多了。”
“西南之地四季如春,是比飛雪城舒服不少,你若不怕蟲蛇毒瘴,來也無妨。”風煙推推他脊背,将人稍支起來些,“好了,别壓我身上,困就睡會兒。”
“師兄怎麼總坐懷不亂的。”問飛鴻當真是醉了,嗔道,“可我想師兄得緊,師兄怎都不看我一眼?”
他順着風煙的力道起身,勾住風煙脖頸,膩膩歪歪地糾纏上去,在風煙頰邊蹭下一吻。
“嗯,我為天水之毒所傷,不能人道,自然也沒這些那些的心思。”
問飛鴻僵住了,“诶?”
風煙拍他腦門,“想什麼呢!别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見問飛鴻故作委屈,風煙哭笑不得,“你還當真信,我有如此不堪麼?”
“才不是——”問飛鴻摟住他,恨不得把自己貼在風煙身上,“天水的功用我至今未明,師兄拿此事唬我,定是存心的。”
風煙笑了笑,一卸力,與問飛鴻雙雙倒入榻中。
錦衣玉帶的問城主腰間自然不少環珮,俯身時,玉石碰鳴,叮當作響。風煙饒有興緻地伸手撥弄,扯得問飛鴻腰身往下沉了些。
最終他用微涼的指背貼貼問飛鴻醉燙的面頰,戲谑道:“穹明果然好顔色。”
問飛鴻下意識靠向風煙掌心,面上是涼下來了些,心頭卻被風煙盯得愈發滾燙。師兄指掌間多的是硬繭瘡痕,縱然天資非凡,風煙早年獨自行走時,也免不了吃苦頭。這雙手如今慣畫符握扇,不行肅殺之事,倒看着像金陵城裡詩書風雅的公子哥的手。
風煙眉目含笑,輕挑問飛鴻下颔,“丹唇外朗,皓齒内鮮。明眸善睐,靥輔承權。*比起神女宓妃也是分毫不差的,倒叫我得了便宜,一親芳澤。”
問飛鴻被臊得垂眼,又忍不住去望風煙,慣經風月的老手可不像他這麼狼狽,輕笑一聲,屈指勾落嵌着白玉的系帶。
“師兄。”
問飛鴻愈發不敢看,隻溫順地跟從風煙的動作,在他發間頸間嗅一絲清苦藥香。黃芩味苦,此時聞來,竟疑覺比天水泉藏着的陳釀還醉人些。
天光最盛時,他們擁于晴春不探的帳帷後,風煙不作應答,隻将問飛鴻衣裳紅帶撩落在地。
“怎麼?”他微一挑眉,睨向呼吸不敢重的問飛鴻,“沒有白日宣淫的膽子麼?看來是我魅力不足,沒法叫小師弟動這心思了。”
說來也怪,風煙分明未做什麼,問飛鴻卻覺自己喉頭緊咽,仿佛隻消一開口,胸腔裡起躍的心髒就要化作滾燙癡纏的情血,嗆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