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任平生:“風泉主氣色不錯,想來是旅途愉快,将人也滋養了。”
風煙笑道:“旅途勞頓,還得歸功于穹明照料精心,是吧——”
原本端坐在旁,目光空散不知想着什麼的問飛鴻瞬間回了神。
任平生也不是愛糾纏廢話之人,開門見山道:“二位特來尋我,想必是有要事。”
風煙使了個眼神,問飛鴻便主動開口,将金家神兵之事托出,提醒任平生當多加注意,畢竟仙盟也保管着神兵。雖說任平生不擅使弓,但作為仙盟的象征,他還是将一樣神兵常帶在身邊。而仙盟作為當今仙門江湖中最龐大的勢力,手頭不止一件神兵也不足為怪,數十年前仙盟接收了一落魄小派,将那小派中為人觊觎的神兵保管至今。
任平生沉吟片刻,道:“好,多謝二位提醒,我定當多加留意。”
他抱拳而起,“仙盟還有要事需商,便先行告辭了。”
意思到了就行,問飛鴻與風煙也不可能當真插手仙盟之事。風煙挑挑揀揀了幾枚梅幹在手,順道也給問飛鴻塞了一把,“看來任平生此次也有自己的考量,怕是在給他那小弟子鋪路呢。”
問飛鴻笑笑,“師兄當年不也是這樣麼。”
風煙:“人家是名義上的師徒與養父子,誰要給你當爹。”
他拉了拉筋骨,惹來骨縫間幾聲咯響,“嗯——唔!既然任平生也已這麼說了,我們便無需再提,接下來就給那些老東西找點麻煩好了,省得他們日子過得太松快。”
話雖如此。
話雖如此,那些為難過飛雪城的家夥知此番風煙到場,都夾起尾巴做人,生怕哪兒露了錯處,遭風煙捉到辮子。雖說一時間也未拿誰開涮,但問飛鴻見他們戰戰兢兢的模樣,忍不住與風煙偷笑了好幾回。
仙盟坐落于繁華之地,任平生管事清正,民風也是極好的。風煙近日興緻不錯,甚至去借了張琴,給問飛鴻露了點他當年風流滿秦楚的手段。
問飛鴻不通音律,不辨好壞,但隻要是風煙,他便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他們流連茶樓酒館間,問飛鴻知風煙此态不尋常,雖有疑惑,但也未追問。
“師兄?”問飛鴻伸手撷去了沾在風煙肩上的落葉,“師兄如此漫不經心,是在想什麼事嗎?”
“無妨。”風煙與他碰了碰茶杯,瞥向樓下鬧市長街,“這雪芽不錯,别處還未必有如此好茶呢。”
問飛鴻趴在風煙眼前,“還以為師兄想着什麼煩心事,不如多想想我。”
風煙輕點自己心口,暧昧不明地壓了壓眼尾,“這兒已經是你的地盤了,還要我怎麼想?心肝肺腑全許了你可好?”
問飛鴻被他逗笑,捏着風煙指尖不肯松。
在仙盟地界揮霍無度了一段時日,這才有了開宴的消息。其實他們出席與否都不要緊,但既然來此一遭,來看看熱鬧也無妨。
既然任平生有意将自己的關門弟子領出來與仙門百家認識,風煙也接他這個面子,畢竟問飛鴻能撐住飛雪城,也少不得任平生在後幫襯。
風煙遙遙與任舟相敬一杯,“任小公子少年英才,往後天下還得是你們年輕人的。”
任舟着實寡言,風煙已見他好幾面,幾乎不曾聽見他開口,此時也隻是沉默地擡杯。若不是曾見他與任平生耳語過,幾乎要以為這年輕人天生五感不全。
這便算打了個照面。風煙低頭喝酒,也不知是該說任平生遲鈍呢還是機靈呢,将他與問飛鴻的座位放得老遠,這會兒隔着絲竹舞樂,猶能察覺問飛鴻哀怨的目光。
衆人歡談時,風煙與任平生這兩位就在一旁做個默不作聲的背景闆,偶爾相敬一飲,也不開口說話。
風煙心道:還是早些走吧,桌子都要被瞪穿了,回去還得哄那小孩。
問飛鴻哪兒都好,就是膩歪太過,一下沒留神就湊了上來。
“師父。”
任舟向任平生微微躬身,上前附耳輕言,任平生随即臉色大變,抓緊了身旁扶手。
他們挨得近,風煙又耳目清明,自然聽清了任舟方才所言——仙盟所保管的神兵雙斧金恩,為賊人盜走了。
也難怪任平生如此大變臉色,風煙不由得喟歎。
多事之秋啊。
風煙狀若無事地展開玉扇,凝靈成墨,在扇面前虛寫下一行:展轉相憶心,月明千萬裡。
就是寫來叫問飛鴻看見的。風煙一搖扇,字迹消散無蹤,沖問飛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