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霧漸漸濃了。

問飛鴻自然清楚，無端起霧哪可能有什麼好事，必然有人在幕後搗鬼。他與林椿深背對以待，迷霧中卻不曾出現什麼，甚至可以說，靜得過頭了，半點聲音都聽不見。

問飛鴻深吸一口，運刀将霧斬開，卻無什麼收效，眼見着濃霧又蒙了上來，叫他們幾乎看不清五尺之外。

“花月姐姐？”問飛鴻試探着喚了聲，無人回應。

視線所至隻有他與林椿深二人，仙門百家那麼些來者，這會兒竟一個也見不着了。

他們怕是中了計，聽聞凜魂峰擅馭魂使魄，有些這種手段也不足為怪。隻可惜風煙不在，倘若有風煙相助，擊破這些鬼蜮伎倆要輕易得多。

“碧靈，你可帶有什麼護靈台清明的法寶？”問飛鴻暫收下秋鴻刀，望向林椿深。

林椿深颔首，舉起手中劍，那一隻銀鈴聲格外動聽。

依風煙所言，古往今來破陣之術唯有兩個——要麼循規蹈矩，老老實實按玄門術理找到生門所在，要麼便一舉擊潰布陣之人，使其無力為繼。如今風煙不在，第一條路行不通，蒼瀾設陣斷不是為了将他們困住，得了那麼幾樣神兵，不一展身手豈不可惜？問飛鴻笃定，他定然會主動向他們出手。

林椿深擡手在石壁上貼下一片蓮瓣，蓮瓣所在之處，迷霧稍被驅散。她解釋道：“這是我母親養育的聖蓮，邪氣不侵。”

問飛鴻也被邀去碧雲宮做客過，确實被林宮主打理得仿若天上人間瑤台仙境，鏡池之間遍開白蓮，原來也不是凡品。

眼下最叫問飛鴻憂心的，不是蒼瀾與迷霧，而是仙門中旁人——蒼瀾此舉，定然是想将他們各個擊破。倘若仙門百家在此折損嚴重，對仙盟而言，此事也實在說不過去，日後免不了一番動蕩。

“問城主，走吧。”問飛鴻還在愣神時，林椿深便已拿了蓮瓣開路，目光直向霧深處，“沒有他能來找我們，我們卻找不見他的道理。”

問飛鴻忙跟上，不敢離林椿深太遠，若他們再散在霧中便不太妙了。

倘若是偶然旅遊至此，九鬼城大概還算個頗有看頭的地方，畢竟這樣的大漠風情實在難得一見，陡崖之上竟也是人家，問飛鴻都尚且覺得道路險阻，也不知凡人是如何過活……這倒是失言了，凡人自有其生路，是最輪不着他來假模假樣地憂心的。

“當心！”問飛鴻抽刀相擋，金鐵之聲嗡鳴，反震之力叫他虎口一麻，下意識沉了腕，這退的半步竟然對方得了逼近之機，一雙闆斧壓在秋鴻刀身上，逼得問飛鴻不得不甩手将其撼開。

林椿深退了一步，又複抽劍而前，身如疾雷，劍勢如江海青光掀。她手中軟劍逼至來人頸前，抽舞之間血光飛濺。

但是蒼瀾隻是摸了摸自己面頰上新鮮滲血的劃痕，冷笑一聲，再度擡斧而上。

問飛鴻感覺那一雙金恩斧重若千鈞，他一人之力甚至難以相抗，蒼瀾揮舞起來卻仿佛輕飄得不像話，毫無滞阻。

“铛——”

兩兵交刃之時，問飛鴻覺出異樣，金恩斧上缭繞一股陰邪之氣，與他在九鬼城外白骨中雖感相似。這入股森寒幾乎要順着秋鴻刀而上，透進他骨髓中。

“問城主，早聞大名。”蒼瀾咧嘴一笑，本就沉郁的面容更顯陰森，“那個煩人的老女人認得你，所以你最好早些去死。”

問飛鴻激出刀勢，将蒼瀾掀開，冷聲道：“我看未必。”

他并起兩指，擦亮刀身，以自身修為靈力抹去秋鴻刀沾染上的寒氣，随即橫斬一刀，将蒼瀾掀出數米之遠。

“蒼瀾。”

林椿深抱劍而出，轉眼的功夫，她已在身周布下聖蓮無數，清解了缭繞糾纏的霧氣與森然邪氣，“你殺人竊寶，萬人不齒，今日我們斷不會讓你活着離開此城。”

她如一片柳葉般纖薄，與使巨斧的蒼瀾纏鬥卻也不落下風，問飛鴻自然不會讓林椿深孤軍奮戰，便與其同戰，很快便将蒼瀾逼下。

“嘁。”蒼瀾罵了一聲，擡手運氣，忽然之間洞中萬鬼哀哭，無數黑煙襲向他們，似有萬蟻纏身齧咬。

林椿深悶哼一身，斬開眼前黑煙，目中清明時，蒼瀾已不見了蹤影，隻剩薄霧繞于石壁間。

問飛鴻收起秋鴻，緊鎖眉頭。

“那黑煙怕是怨靈之魂，被蒼瀾馭使。果然是凜魂峰的手段。”問飛鴻搖頭，“短時間内他怕是不會再來了，我們專心破陣吧。”

話雖如此，他與林椿深哪個都不擅長五行八卦之術，此時行走迷霧中，隻覺東南西北都分不出了。

也太怪了些。問飛鴻心道：有陣術之才的人，放眼天下都找不着幾個，怎麼最近淨遇上些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