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師兄。”
風煙才一睜眼,便見問飛鴻那張常留春色的臉。他微蹙着眉頭,怪道:“這麼冷的時候,師兄怎麼就在這兒睡着了?”
“哎喲,這可怪不得我,這書太沒勁了,看得人頭暈眼花。”風煙直起身,拉了把身後窗上的紗簾,乍見天光,不由得躲閃一瞬,“什麼時候了?”
“未時了,師兄有什麼事麼?”問飛鴻拿來那件披風,免得風煙剛轉醒着涼。
“沒有,隻是好像隐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風煙點着腦袋,“到底什麼……”
問飛鴻:“今日是冬至。”
風煙:“廢話麼,我自然知道今天是冬至,不是說這個。”
“師兄在雪原待了五年,不記得也是正常。”問飛鴻這話說得爽快,語氣卻不是那麼回事,拈着酸味一般,“原獨我還念着呢。”
風煙笑得前仰後合,推搡問飛鴻肩頭,“跟我鬧什麼呢,我還能忘了不成?今日你的生辰,飛雪城裡早早熱鬧起來,我不去看,又不是聾子。”
問飛鴻得了便宜,又賣起乖來,“師兄心裡有數,又偏要逗我。”
“嗯。”風煙直言,“怎麼?我逗不得?”
他攬過問飛鴻,本該是個溫香軟玉在懷的風流姿态,奈何眼前這位“軟玉”如今比他還高上半分,常年練刀,人也結實不少,叫風煙動作有些狼狽。索性沒有外人,他與問飛鴻相靠着,幾乎要耳鬓厮磨,“我走之前替你在天寶閣留了個東西,今日正好,又是你生辰時候,合該拿給你了。”
問飛鴻愣道:“師兄……五年前所留?”
“嗯。那會兒不是錯過了你生辰麼,打算從飛雪城離開之前就留了這麼個東西。”風煙起身,伸了個懶腰,“随我走一趟。”
五年前風煙與問飛鴻初識,冬至時候他們還在路上為正事奔忙,自然也顧不上什麼生辰的,後來風煙知道此事,也不過打趣便罷——問飛鴻是真沒料到風煙還會給他準備什麼。
算來那時候,風煙自己還不清楚一戰之後生死如何,那時準備下的東西,怕都是絕命之物。
風煙去天寶閣先看望了孫老,還帶着問飛鴻蹭了兩口餃子,便去掌櫃的那裡拿了說的那樣東西。是個頗長的錦盒,雲紋靛色,上邊扣着玉鎖,單論盒子也價值不菲了。
風煙在問飛鴻指尖一點,取了一滴血,抹在玉鎖上将其打開。
“這是什麼?”問飛鴻自認接手天寶閣之後已經不是那個不識貨的小孩了,這些年也見過那樣多好東西,但還是沒看出匣子裡的是什麼。
論形态,像條玉帶。風煙将其撈起,展在問飛鴻眼前,“不認得也正常,我借了你們這兒的器爐,自個做的。什麼眼神,我好歹是風家的人,這些旁門左道不說精通,想學學是定然能成的。本想你及冠時候交給你,結果那時候沒吩咐好,一來二去的,拖到了現在。”
他一彈指,帶上白玉蘊起靈力,問飛鴻這才看出其原料是千金難尋的古靈玉,隻生于靈山靈泉之中,能自孕靈力以用。仙門中富貴小輩出行闖蕩之前,家底殷實的長輩就會求一小塊給小輩帶上,滋養靈力,總之百利無害。
大庭廣衆之下多有不便,風煙把問飛鴻拖去一旁隔間屏風後,扯下了問飛鴻腰上束帶,換了這條玉帶上去。
“這裡邊有我事先刻好的數道陣紋,你自己挨個看了靈活取用便是。若哪裡不夠了,再來找我補,倒也不是白給你畫的,城主親身來償便差不多了。”風煙笑笑,指尖拂過那些略有細微紋差的白玉。他們窩在天寶閣後邊的雕花屏風裡,說實話,遮得不算嚴實。這寸厘太暧昧,若叫旁人看見,定覺他們之間不尋常——覺出又如何?眼下問飛鴻恨不得同風煙昭告滿飛雪城。
“師兄……”問飛鴻搭着那玉帶,終是為握住風煙冰冷的手。他将風煙的手暖在自己頰邊,“當年師兄備下這東西的時候,打算親自給我嗎?”
“又鬧。”風煙彈他臉頰,沒使半點勁,可不舍得把這張臉給彈花了,“這時候還彈這些做什麼,你生辰時候,還是開心些好。”
他半點不躲,反倒貼上去,一雙招子含波如水,恨不能膩死在風煙身上,“有師兄在我身邊,已沒什麼樂事更甚于此了。”
風煙為他輕擦眼尾,笑道:“年紀輕輕,膩歪話倒是一出出的。好了,東西拿了我們也别在這礙事,想說什麼都回府上再說。”
問飛鴻不知想着了什麼,眨眨眼,臉色倒紅起來。
今兒個是冬至,也是飛雪城主生辰,飛雪城中人人都知道,此時問飛鴻這般牽着風煙招搖過市,自然為人覺察,要不了片刻,城主行經的這條小道便被圍得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