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如今王城之中風聲鶴唳,他們三人即便易容假扮,也難免被巡邏的士兵留意,盤問一番。
正當風煙編說辭時,一名領将留意到此方動靜,将他們上下打量,沒看出什麼端倪,但沒想到啟皇還有後手——那名領将拿出小塊引靈金,此物隻與龍脈伴生而生,因此生性能察靈力,再微渺也無妨。引靈金已起微光,風煙将問飛鴻後拽,烽火鞭先奪人半步,與禁軍鬥于長街。
但他們再如何也靈力受制氣力有限,以禁軍人數,圍困他們是早晚的事。風煙得了喘息之機,轉身便跑,直奔摘星塔而去。
那八枚鎮靈楔必然不是啟皇親手釘入,既然至今未得第九枚鎮靈楔,那麼此大陣不成,必然有人在背後維系。
還能是誰?
追兵不舍,拐入小巷時宮希聲無力跌坐,勉強扶牆起身,道:“此軀竭弱,我怕是不能與二位同行了,不必管我,啟皇不會與我為難,請登摘星塔,了結此難。”
雖然靈力不在,但耳目依清明,禁軍行追之聲隻在牆外,風煙刹那思明,拉上問飛鴻,“也好,倘若情況不對,你便碎空回天水泉,其他事後再論。”
宮希聲連回應的力氣都不剩,隻點點頭,目送風煙與問飛鴻離開。
這具身軀太過孱弱,修為也并不高,但先天聚靈之體,與大道相同,可惜為人過于偏激,難結道心。此時宮希聲用着這具殼子,沒幾步便心口絞痛,不得再動。
禁軍很快追入巷中,領将說了聲“陛下要活的,帶走”,宮希聲便也沒徒勞反抗,猛咳幾聲,跟随禁軍回宮。
大抵是啟皇傳言要親見,領将沒讓宮希聲為難,隻是行走之間有幾名禁軍罵斥了幾句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修者,宮希聲仿若未聞,神色淡然。
及至宮中,啟皇負手座前,“隻有您一位,看來問城主與風泉主已往摘星塔去了。”
宮希聲注視她手中長恨,如見舊友,不由怅然,竟全未将啟皇之語聽入耳。
大概也未料到仙人是這般散漫性子,也太不溫不火了些,啟皇無奈搖頭,“您是大啟的座上之賓,朕不欲為難,這些日子,便請仙人在宮中暫住。聽聞高祖時宮中有一芝蘭殿,是特為仙人所辟,還請故地重遊。”
宮希聲孑然金玉殿間,仰首而問,“敢問陛下,也已對任平生一幹仙門中人出手麼?”
長恨劍身血光流轉,此燃紅之色不為宮希聲所鑄,而是在洞穿高祖之軀時,沾染半分怨意,數百年不得驅散。
啟皇擡起長恨劍,以龍袍袖角擦拭,“都是大啟子民,便是朕之子民,殺了他們,對朕而言并無好處。朕這一子,不成功便成仁,不論後事,也自沒有趕盡殺絕的必要。不過那位任盟主倒是個角色,難怪能承仙盟之重而不傾。隻看他與朕,究竟誰更勝一招了。”
宮希聲阖眼,已明啟皇之意。
有宮女為他引路去芝蘭殿,離去前,啟皇忽道:“朕還有一求。待天下安定,仙人可願與朕試劍兩招?”
階下宮希聲緩回身,“陛下之劍因何而拔?待此問得解,再來尋我也不遲。”
.
摘星塔乃是國師之地,無金銀寶器又無美人美酒,尋常也沒有誰特地往這兒跑,從前有無銘布置的千萬陣法,連隻蚊蠅都飛不進,自然也不需要什麼重兵把守。不過眼下境況不同往日,禁軍嚴守摘星塔門前,遠望去,氣勢洶洶。
“師兄。”問飛鴻道,“不如我引開他們,然後師兄乘機進入摘星塔。”
風煙沉思片刻,“不可,啟皇若捉了你,定要拿來威脅我,沒什麼分别。”
隻他們二人,如何與禁軍相抗?
幸好風煙平日便會身帶些小東西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他們繞行至塔下,借障眼法遮掩以灌木藏身,風煙看準時機甩出一枚火藥,數枚飛針刺入守軍穴要,與問飛鴻飛身闖入。
摘星塔果然就是八枚鎮靈楔所在,畢竟無銘還要在陣眼運作,不可能靈力盡消。靠近摘星塔後,問飛鴻頓覺身上一輕,雖不同從前那般如魚得水,但也不會半點勁使不上。便自落了半步,為風煙斷後。
塔内是層疊盤旋的長階,追兵在下蜂擁而上,問飛鴻居高占優,尚可一戰。
風煙頓步,“侯爺。”
長階拐角後,江宴身披星甲,手握銀劍,攔路于道中,“風泉主,今日你們不可過此。”
在塔中尚有餘力,風煙出手結陣,攔下階後追來的禁軍,解放了問飛鴻,二人前後站定,與江宴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