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汐一針見血:“所以你的作業該不會也沒做吧?”
淩郴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他。倆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世界上又多了兩個崩潰的人。
等到了學校,淩郴才發現盡管自己已經那麼早出門,但仍舊不是第一個來到教室的人,大家都在趁着蘇蘭秋還沒來,抄作業的抄作業,補作業的補作業,面朝作業背朝天。
段汐直接坐上了邢秋雨的凳子,和淩郴交換着抄試卷,一頓狂寫。
别的不管了,先應付完這次檢查再說。
直到上課鈴響他們才堪堪停止這場酣暢淋漓的補作業活動。
蘇蘭秋是踩點到的,淩郴還有幾張卷子沒抄完,隻胡亂填了幾個選擇題,然後趕緊把它們塞到了所有試卷的最下面藏起來。
還是沒回來嗎?
蘇蘭秋評講試卷寫闆書的時候,淩郴無數次看向隔壁被段汐踢亂的桌椅,終于還是忍不住,偷偷把邢秋雨的桌椅擺正了。
桌子與地面的摩擦,發出了尖銳的痛苦哀嚎。
蘇蘭秋回過頭,精準鎖定:“淩郴你還有心思玩桌子是吧,第十五題答案是什麼?”
淩郴猛地站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前後左右的卷子都不一樣,于是自信地抽出自己的試卷:“選c老師!”
蘇蘭秋走過來檢查他的卷子,越看越皺眉:“叫你不好好聽課,我講的是填空題啊填空題,心還沒收回來嗎?試卷呢?隻寫了選擇題是吧?”
一通話說得淩郴心裡發毛。
“報告。”
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淩郴擡眼望去,邢秋雨正站在門口逆光處,笑着朝他招招手,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一開口卻莫名多了幾分救命恩人的味道。
他笑得眉眼彎彎,聲音不大卻很清晰,似乎在和蘇蘭秋說,又似乎在和他說:“我遲到了。”
淩郴想了想,應該是和秋姐說的。
蘇蘭秋:“進。”
救命恩人走過來,從書包裡掏出幾張試卷遞給蘇蘭秋:“老師,這幾張才是淩郴的,我昨天去淩郴家補作業不小心拿錯了。”
其他同學都探頭探腦地湊過來看八卦。
試卷名字寫的就是淩郴,那個狂草的字迹也确實是淩郴的字迹,寫得滿滿當當,除了字不好看,其他沒有可挑錯的地方。
要不是淩郴很确定自己沒寫過這張試卷,他都要以為是自己夢遊寫的了。
蘇蘭秋的眉頭舒展開了,但看到淩郴手裡那幾張應付敷衍的試卷又皺起了眉頭:“那這兩張是誰的?名字都沒寫,自動自覺承認啊,抄五遍試卷,不承認抄十遍。”
淩郴正想開口,邢秋雨又搶先一步:“老師,是我的,昨天從燕城回來太累了忘記寫了。”
蘇蘭秋一噎,沉默了。
淩郴甚至看見了好幾個偷偷憋笑把臉憋紅的同學,正準備開口解釋,卻被邢秋雨打斷,他笑眯眯地把淩郴手裡的試卷抽了過來,轉頭對蘇蘭秋說:“老師,那我今天放學前抄完給你。”
蘇蘭秋皺皺眉:“我不偏心,沒做完作業該抄還是得抄,明天早上給我就行。”
一場小鬧劇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也許是看在邢秋雨大老遠從燕城趕回來的緣故,蘇蘭秋甚至沒有開出雙倍作業的獎勵。
下課鈴一響,蘇蘭秋走後,段汐馬上拎着他的試卷跑了過來,光明正大地占據了邢秋雨前桌的位置:“不愧是學霸,行還得是你邢,英雄救美啊!”
“有嗎?”邢秋雨看了看淩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麼明顯?”
不過确實是挺美的。
段汐自來熟地拿了那兩張滿滿當當的試卷開始訂正試卷:“那可太明顯了,我們這些熟人一看就知道是你造的假,也就欺負欺負秋姐認識你們時間短看不出來了,我們郴哥的字可不長這樣——”
蘇蘭秋是高二上學期期末臨時接任他們班的,他們原班主任懷孕生孩子去了。
淩郴感動得眼冒星星,正準備附和一句:就是,我的字哪有那麼醜。
就聽見了段汐嘚瑟且欠揍的聲音:“我們郴哥的字是另一種醜法!”
淩郴的拳頭石更了。
段汐挨了一拳之後老實多了,手上速度不減,嘴裡還能嘚啵嘚啵說個沒完,不能細聽,細聽全都是對淩郴的誇誇,甚至連淩郴放的屁都能誇出一朵花兒來。
淩郴笑罵:“滾蛋吧你。”
段汐連忙沉聲道:“臣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淩郴心想:這小子哪天破産了也一定能靠這張嘴養活自己,那種街頭賣藝五塊錢一分鐘誇誇什麼的,他肯定能賺爆……嘴炮王者,恐怖如斯!阿嚏——
想着想着就連打了倆噴嚏。
淩郴目露兇光地盯着段汐:“是不是你在心裡罵我了!”
段汐正好抄完最後一題,欠欠地做了個鬼臉,然後馬上就開溜。
淩郴又打了倆噴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沖遠去的段汐背影呲牙。
北風呼呼吹落滿桌卷子,淩郴連忙低頭把試卷一張張撿起來,大開的窗戶被邢秋雨刷一聲關得密不透風,淩郴聞聲轉頭,嘴裡小聲嚷嚷着什麼,然後被一件還帶着體溫的外套蓋了一臉。
“我沒有感冒!一定是段汐在罵我!”
邢秋雨不好意思地假咳兩聲,看着他,眼裡的眷念溫柔都被眼鏡遮了個完全:“有點熱了,幫我拿着衣服可以嗎?”
邢秋雨的外套很暖和,内裡是毛絨的,帶着一股好聞的洗衣液味道,淩郴埋在毛絨裡嗅了嗅,嗯,是邢秋雨身上的味道。
淩郴火速披上衣服。
淩郴:“哦。”
淩郴:“你耳朵紅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