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做什麼夢啦?”淩郴拍了拍邢秋雨,眼底閃爍着八卦的光芒,“什麼‘保護你’什麼‘一直’的,夢見誰家小姑娘了?”
邢秋雨被搖勻了腦漿也沒翻出來這是哪兒來的話題。
淩郴啧啧一聲:“我聽見你說夢話啦!”
夢?什麼夢?他夢裡哪兒有什麼小姑……對了,夢啊。
夢裡沒有什麼小姑娘,倒是有一個趁他午睡撓他腳底闆隻為了聽他說話的淩郴小朋友,欠兒登的,被幼兒園老師提溜起來丢到角落裡罰他畫畫去了,一畫畫了一中午,等他醒來的時候,畫的畫全送給他了。
淩郴小朋友着實沒有什麼繪畫天賦,每一幅畫都主題都是兩個火柴人。
因為簡單,所以出圖速度很快,幾乎每兩三分鐘一幅畫。
隻有數量,沒有質量。
兩個火柴人一高一矮,一起捉魚,一起喂貓,一起看星星月亮,一起在花園裡瘋跑,最後兩個小火柴人依偎在一起,矮個子對着高個子說了一句話。
上面是淩郴圓滾滾的字體,已經頗具長大之後那種淩亂美,小火柴人說:“邢秋雨,我保護你。”
小邢秋雨抿抿嘴,不說話,被他硬塞了一疊畫。
小淩郴得意地翹尾巴:“這可是我畫了一個中午的成果!代表我們友誼的結晶!喜不喜歡?”
看着厚厚一疊的火柴人,小邢秋雨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耶!那我教你畫畫好不好?我表姐說,這種叫做連環畫!”
小淩郴歡呼,也沒等他點頭,拉着他就跑了,湊到矮矮的小書桌上一筆一劃地教他畫畫,油畫棒塗在白色的畫紙上,便有了彩色的光。
小淩郴帶着他的彩色油畫棒,闖進了他的黑白世界,風風火火地在他的心房潑滿了缤紛的糖果色顔料。
小淩郴畫上了兩個牽着手的火柴人,邢秋雨便無師自通地給火柴人添上了鼻子眼,畫上了花花草草,還加了一條彩虹橫跨天際。
畫完之後,再由小淩郴題字,在畫的正上方寫上了“淩郴和邢秋雨永遠都是好朋友”的字眼,矮圓滾胖的字體看起來格外可愛。
……
“快說快說,夢見誰家小姑娘了?”淩郴的聲音把他從夢裡拉回現實。
邢秋雨淡淡地笑了笑,不免有點臉熱:“不是小姑娘。”
是你。
那些畫他還留着,怕它被刮花褪色,還上了塑封膜,一張張夾在文件袋,哪怕是搬家也沒有丢掉,和淩郴送給他的其他東西一起放在了一個很隐秘的箱子裡,作為他一輩子的珍藏。
因為淩郴,他也養成了畫畫的習慣,他沒有報過班,沒有正兒八經地學過畫畫,但畫起淩郴卻格外地得心應手。
隻要想念淩郴了,哪怕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也會掙紮着爬起來畫一張,從小時候畫的火柴人,到現在的速寫素描,通通都被他保存起來,二三十個素描本摞起來,放到了淩郴找不到的地方。
淩郴的臉被他用眼神描摹過無數次,早已經深深刻到了他的心頭,他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在他的心裡都如此明朗。
淩郴又是撒嬌又是哀求地又問了兩回,可換來的隻有邢秋雨的笑而不語,他就知道這悶葫蘆肯定鋸了嘴,絕對不會透露任何信息來了。
但邢秋雨不說肯定有他的道理,淩郴也不會逼着他說。
總歸是心底有些吃味罷了。
淩郴心裡把自己和其他人都比較了一圈,自認為是邢秋雨最好的哥們兒,同吃同睡,同進同出,風雨同舟,抵足而眠。可哥們兒有了喜歡的人,我居然不能知道是誰?
可能是心底裝着事兒,淩郴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段汐喊他踢球也不去,光研究邢秋雨喜歡誰去了。
江庭月?宋春雨?還是葉筱青?
班上女生那麼多,他一個個列出來,又一個個排除掉,撓了撓頭,癱在了草地上,被段汐一足球擊中。
淩郴拍了拍身上的灰,把足球丢回去,又換了個姿勢坐着。
——不對,他說不是小姑娘,那就是說還有男生?
這叫他怎麼猜!他也沒見邢秋雨除了他以外跟誰熟啊!
“同學你好,你認識邢秋雨嗎?”一個高個子男生走了過來,是個不認識的,很面生。
“你找他什麼事?”淩郴皺皺眉,“他去衛生間了。”
韋燕連忙掏出一封粉紅色的書信遞給淩郴:“我叫韋燕,是7班的,能幫忙把這個給他嗎?謝謝你!”
然後轉身就跑了。
淩郴忍不住左右翻看了一下信封,但沒擅自拆開。
信封是粉紅色的,上面噴了點香水,帶着點細閃,香香的,有點嗆鼻子,正面寫着“邢秋雨親啟”幾個字,字迹工整清晰,比他寫的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但肯定沒有邢秋雨寫得好看。
這個韋燕什麼時候跟邢秋雨這麼熟了?難道邢秋雨昨晚上夢見的那個人,就是這個小子?
他有什麼好的,瘦得跟竹竿一樣,弱不禁風的,不就是高了點?
他多喝幾杯牛奶,多磕幾片鈣片,多打打球,一樣能長那麼高。
雖然很不服氣,但到底還是沒把信扔掉,而是給了邢秋雨。淩郴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看,苦着臉,不情不願地把信丢給他:“諾,可能是你夢裡那個人給你的。”
邢秋雨大喜:“那我回去慢慢看,可以嗎?”
“問我幹嘛?”淩郴更氣了,心口酸酸辣辣的,像吃了一口未沖泡的青梅精,酸得他面目猙獰,“我去踢球了。”
見他生氣了,邢秋雨有點手足無措,看到信封上的字才知道,是他誤會了。
他還以為淩郴猜到了,然後寫給他的。
可他不會踢球,隻會被球踢,自從他被球砸到流鼻血之後,淩郴就不讓他跟着一起玩球了,所以他混不進去他們的隊伍裡。邢秋雨隻能坐到球場旁邊幫淩郴看着東西,順便研究一下這封信是何方神聖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