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治——”津島文治撐着臉坐在榻榻米上,一向注意行容端莊的他竟然難得露出了點挫敗的表情。
“你有沒有覺得小葉最近沒有以前那樣親近我們了?”
“有嗎?”津島英治有些疑惑,但他很快習慣性地開始給自家兄長順毛,笑呵呵地說:“還不是因為你跟父親一樣老是闆着個臉,容易吓到人。”
說來這對兄弟的性格也有意思,津島英治表面大大咧咧,實則細膩缜密;津島文治表面沉靜穩重,實則敏銳多思,遇事也更容易沖動。
“你說的有道理。”津島文治一副敗犬模樣,他知道自己和父親長得像,導緻幼弟從小就怕他,何況後面他也進入了政府單位,氣質上就更像津島源右衛門了。
津島文治清楚父親的偏心,懂事之後就對葉藏懷有虧欠的愧疚感,常常私下裡偷偷關心葉藏,時間久了自然關系也親密了不少。
“不過好像确實有點奇怪。”津島英治思索着道,“之前有一次小葉還叫錯我名字了呢,叫成了‘英子’……”
他說着說着就像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似的笑起來:“說起來,我們家族有叫‘英子’嗎?”不然他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麼理由。
“這聽起來像是女孩子的名字。”津島文治接話,随即表情一變。
“女孩子……小葉打算談戀愛嗎?”津島文治喃喃自語,陷入了長輩的焦慮狀态,“也确實是到這個年紀了,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我得去查查資料。”
“而且小葉之前還離家出走了,雖然後面有告知我們……聽說住的是廉租房,小葉什麼時候住過隻有六塊榻榻米大小的屋子,一定過得很辛苦……”他繼續沮喪地碎碎念,“總監部那群蠻不講理的老頭還為難他……可惡,若不是我沒有什麼強大的咒術天賦,非揍他們一頓不可……”
津島文治和英治年齡相近,身上有和英治如出一轍的、自覺為人兄長的責任感,這會兒深感自己失職,連坐也坐不下去了,蹭的一下就想站起來。
“等等等等,哥,你冷靜點。”津島英治按住對方的肩膀,失笑道:“小葉現在和修治在一起,你這樣沖過去會打擾他們的。”
“啊,也是。”津島文治洩氣地坐了回去,“他們從小就愛黏在一起……既然如此,修治肯定會解決的。”
“總監部那邊,我會去處理。”津島英治道,“我打算聽取五條悟的建議,把小葉送去東京都立咒術高專就讀。”
“這樣也好,高專雖然在總監部控制下,但影響還不算那麼深,而且還可以讓小葉系統地學習咒術知識。”津島文治點點頭,“這群老頭子真是的,即使曆史上有相同術式的人鬧出過事,也不用反應那麼大吧。”
“不過父親那邊……你勸過了?”津島文治也聽說津島源右衛門明明可以選擇攔下、卻依舊把葉藏推出去的事了。
“父親會答應的。”津島英治的笑容一頓,沒有明說。
津島文治一愣,打量了一眼面前人的表情,很快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你們終于計劃……要對父親動手了?”他臉上輕松的表情一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
“沒那麼嚴重。”津島英治安撫道,“我隻是想替父親減輕處理家族事物的負擔而已。”
津島文治沉默了,他知道原本父親在咒術界所掌握的、來自津島家的話語權就已經幾乎被英治架空,若是再失去對家族的控制權,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況且,哥你就不想當實權少家主嗎?”津島英治笑眯眯地說着,眼神卻在偷偷觀察着津島文治的反應,“修治已經答應了會幫我噢。”
津島文治明白,對方把修治也提出來,是為了暗示這次行動已經基本不可能失敗了。
但他作為津島源右衛門家庭教育下的既得利益者,自覺沒資格對父親舉起反叛之旗,更沒資格阻攔其他兄弟與父親之間必定會發生的沖突。
‘算了,至少父親的身體健康不會有事。’津島文治在心裡歎了口氣,‘而且,對我來說,敬愛父親和知道父親做的是錯事是兩回事。’
“我不會阻攔你。”津島文治抿了抿唇,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我沒這個意思……”津島英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哈哈笑道:“我了解大哥,從一開始就相信你會和我們站在一邊的啦。”
他站起身,朝房間門走去:“我去看看家宴準備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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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津島修治的頭腦“聰明到近乎詭谲”并不是一句誇張的話,他是玩弄人心的好手,馴服自己父親這樣淺薄的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呼吸那樣簡單的事。津島文治也順理成章的被推上去成為了津島氏的實權少家主,代替父親接管了一切與家族有關的事物,又把與咒術界對接的事全權交給了英治。
津島源右衛門自己的控制欲過剩,養出來的孩子在這方面也大多不怎麼正常,如今被羽翼豐滿的後代反制也實屬咎由自取。
津島英治沒有參與全部的過程,隻知道津島源右衛門在徹底失去原本的自我前,曾對着自己的最小的兩個兒子喊出過這樣的話:
“你們兩個都是沒有人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