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
——他想教我怎麼變成人。’
對葉藏來說,這是一個痛苦又愉悅的過程。
一方面,津島修治到底曆經了兩個世界,手段已經收斂了很多,不至于像曾經對待身為異能力者的部下那樣酷烈,但對葉藏的教導還是近乎于折磨;另一方面,葉藏又為能更接近真實的津島修治而感到高興。
葉藏之所以能對津島修治展現陰暗面的行為淡然處之,不僅是因為他有野草一般随遇而安的堅韌品性,還因為他在閑暇時查閱了這個世界霓虹的書籍,發現他認識的大部分的文豪都已經現世,隻是時間與他記憶裡的不盡相同,比如“太宰治”大抵是由于津島已經變成了咒術世家的緣故,并沒有在原來的時間線上出現。
而這個世界的侵蝕者活動情況又不太嚴重,不至于讓某個作家的作品全套流失。由此葉藏得出了一個結論——即自己現在所面對的津島修治就是日後的文豪太宰治。
光是想想能親眼見證着那些偉大作品的誕生,葉藏都覺得自己幸福得簡直要昏厥過去了。
而于此同時,津島修治對葉藏的态度也維持在了一個詭異的矛盾狀态——
因為過于相似,所以本能地會産生厭惡;但又因為這份相似,所以能夠自然而然彼此理解,并為之吸引。
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大概就是這兩個孩子的關系越來越親近了,并逐漸展現出雙生子默契的特性來。而在津島源右衛門的眼中,就是葉藏在逐漸向津島修治的優點靠攏,終于有了點真正的、他想要的華族公子的氣度了。
.
“呐,加賀美。”葉藏揚着他那副小孩子的稚嫩面孔,“請幫我借一些有關咒靈的書來吧。”
加賀美頭也不回,故作為難地回答:“上次給你帶的課外書不是還沒看完嗎?我現在手裡還有别的事呢……”
“再說了,小少爺,你不是沒有術式嗎?”她的話流露出了一種漫不經心的不解。
“我隻是有些好奇和害怕,加賀美……”他的語調慢悠悠的,尾音透出點撒嬌似的輕柔。加賀美有些不耐地轉回頭去,卻發現對方臉上的神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從眉梢、眼角、再到嘴唇彎起的弧度,都充滿了令她熟悉的、屬于津島氏的、漠然的從容,而眸光卻是黑沉沉的。加賀美瞧見這副神情的那一瞬間,内心竟然升起了一股怪異的畏懼感。
‘話說,他們之前有這麼像嗎?’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這種既視感源于何處,‘怪不得最近很多仆人都說會把他和修治少爺弄混。’
“……具體是要那種類型的呢?”加賀美妥協般地問。
“我想要家族藏書室裡有關近幾年咒靈活動的資料,應該有這種檔案吧?”葉藏說。
‘熟悉了環境之後,也差不多該開始處理「工作」了。’他想到,‘在文學類書籍中找不到的話,也應該能從咒靈活動裡發現一點「侵蝕者」的蹤迹吧?’
“……你讓我用什麼理由去要這種東西啊?”加賀美心裡不太願意,便故意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但是你可以做到的吧?加賀美。”葉藏的臉上露出了如同面具一般的、克制得恰到好處的笑,“這并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他沒給加賀美拒絕的時機,隻是接着道:“加賀美一直有在房間裡偷偷順走一些不重要的東西吧,隻是最近動作好像頻繁了些,是急用錢了嗎?”
“你——”加賀美沒料到他會就這樣說出來,“那又怎麼樣,你也說了,都是不重要的東西。”
她頗有些有恃無恐的意思,畢竟葉藏隻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小孩子罷了,有幾個人會在意他說的話呢?更何況就連其他可以被稱作欺壓的行為,也是規則默許内的産物。
“不,不,我沒有責備加賀美的意思。”葉藏的眼裡閃爍着天真而又柔軟的眸光,“我隻是想提醒加賀美,你昨天拿的那個……其實是被登記在冊的東西哦。”
加賀美的心髒猛然跳了一下,不詳的預感在其中蔓延開來。
“不可能,清單我之前背下來了……”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飛快回憶起來,卻發現最近經手的東西太多,根本想不起來具體是哪個。
“你早就知道我的事情,所以偷偷把東西混進去了對不對?”加賀美急促地質問,“不,不對,你在詐我是吧?”
但她根本沒有做出判斷的機會,因為事件的真實性已經完全訴諸于他人之口了。
這回輪到葉藏露出驚訝的神情了:“我并沒有打算管加賀美做的事情。”
“隻是,加賀美很需要這份工作吧?”他疑惑道,語氣裡是純然的關心。
“……是。”
而加賀美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力氣似的,終于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