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山的大哥李長河,在縣裡念書,據說快要考過童生了,童生過了再考院試,就是秀才了。
李遠山和李栀子每次提起他大哥,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他大哥怎麼了?”時知雨扶着門框,詫異道。
“年底的最後一場府試,他被判了作弊,按照規定,他不僅會被取消考試資格,還會面臨牢獄之災。”卓風遙皺着眉道。
科舉考試對于寒門來講是唯一能夠改變命運的方式,現在出了這事,對李遠山一家來說恐怕都是無法承受的災難。
“時姑娘,我們可能需要在鎮上再住一段日子,還望你能理解。”卓風遙眼裡帶着歉意。
“沒事,”時知雨搖了搖頭,“你們先解決這件事要緊,我在哪裡都可以的。”
“在下先去忙了。”卓風遙對她躬身行禮告辭。
時知雨對他點點頭。
她轉身回了屋子,心裡忍不住還再嘀咕這件事。
所以李栀子的大哥到底作弊了沒?
……
下午,時知雨躺到窗邊的貴妃榻上曬太陽。
冬天的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溫度剛剛好,時知雨準備躺一會兒就去睡覺。
日子太無聊了,天天都在擺爛,她覺得自己讀研時留下的心理創傷都要被治愈了。
“姑娘,你在嗎?”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小丫頭沙啞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門沒鎖。”時知雨坐起身,一頭長發順着她窈窕的脊背滑落下來,她雙腿貼着塌邊沿耷拉下來,伸長脖子往門口看。
李栀子走進來,一擡頭就吓了時知雨一跳。
小姑娘眼周像是上了一圈胭脂,紅腫的不像話,在略顯深黑的膚色中都分外明顯。
“姑娘……”李栀子一看她就又拖着音哭了起來。
她心裡難受,但又不能再跟二哥說了添亂,思來想去,也就隻有姑娘能說了。
“來,坐過來,”時知雨拍了拍身邊貴妃塌空出來的位置,“别急,我也聽說你大哥的事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先說說,說不定我們一起就能想出辦法呢。”
她目光關切地看着她。
李栀子又想哭了,她用手背抹着眼淚,快步到時知雨身邊坐下,抽噎着跟她講:“我大哥不可能作弊的,夫子說他是學堂裡念書最好的學生,考個秀才都沒問題。”
“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那他跟誰關系不好嗎?”時知雨托着下巴,以她和李家人接觸的這些天,她也覺得李家大哥不太會作弊。
“李齊,我聽二哥講,有個叫李齊的人學不過大哥,對大哥很是嫉恨,他爹是鎮上有名的富戶,他爺爺就是我們村子的,說不定因為這個,他就陷害大哥!”李栀子說着哇哇大哭起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瘦弱的小身子顫抖起來,把時知雨吓得夠嗆。
她真怕她一下子厥過去了。
時知雨趕緊拍拍她的背,從一旁拿過一杯茶水遞到她身邊:“别急别急,先喝口水。”
“栀子,你能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嗎,我幫你分析分析。”時知雨溫聲安慰她。
“嗚嗚嗚……”李栀子一邊哭一邊往時知雨身邊靠。
兩人離得近,李栀子能聞到姑娘身上好聞的香氣,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對!姑娘肯定有辦法的!
她見過的世面多,肯定有主意!
“就是,大哥昨日去參加府試,他們進考場前要檢查行頭,明明通過檢查了,結果在考試中間,有人舉報他作弊。”
“他們真的從他的袖口檢查出了小抄,是用特制的墨水寫成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嗚嗚嗚……”
李栀子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時知雨拍拍她的背,給她遞上一塊手帕:“這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呀。”
“我們現在要找到那個人,洗脫你大哥的冤屈,”她想了想道,“官府現在怎麼說?”
“他們要我們交五十兩銀子,不然我大哥就要坐牢嗚嗚嗚……”
“五十兩銀子啊!?”時知雨震驚,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一般的家庭根本掏不起,更别說為了李長河上學,他們家幾乎是舉全家之力在供養了。
這必然是個圈套!
時知雨糾結地看向小姑娘,稍微了解點的都知道李栀子家有多窮,下套的人必然不是為了錢财,既然不是求财,那就隻有報仇和嫉妒這兩種可能了。
……
李遠山也是這麼想的。
他思來想去都搞不明白為什麼有人這麼做。
他娘和妹妹平日裡幾乎不出村子,不存在得罪人的情況,而他雖然做了土匪,但平日裡也十分講義氣,不存在得罪同僚的事,與馮朔也沒有私人恩怨,對方幾乎不可能費這麼大神就為了對付他這個小喽啰。
況且這件事怎麼看都和官府有點關系,不然也不可能考試前的檢查故意放水。
思來想去,李遠山都覺得這件事是針對他大哥本人的,他決定先湊錢把大哥贖出來,再去找那個什麼李齊問情況。
他舔着臉,到卓風遙的包廂找他借錢。
沒想到蕭晝也在包廂裡。
李遠山已經顧不上丢人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們說了一遍。
“所以你要先去縣裡贖人?”蕭晝問他。
“對,我大哥是個讀書人,沒遭過什麼罪,他這被抓到牢裡,我怕他身體受不住。”李遠山眉頭夾緊,一副喪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