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步床有許多層,每一層都刻着不同的山水魚蟲,時知雨走上前,發現床上半卧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她脫發嚴重,幾乎能看到青白色的頭皮,連帶着眉毛也脫掉了大半,骨瘦如柴,閉着眼的樣子有點吓人。
“時姑娘,姐姐生病了。”季聽雪壓低了聲音在她耳旁道。
時知雨明白她為什麼不讓自己進來了。
“那正好,我給她也看看。”她小聲回她。
常府的大姑娘是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小女孩,長得玉雪可愛,閉着眼的樣子像個年畫娃娃,臉蛋紅撲撲的,烏黑的睫毛卷翹濃密,窩在自己娘親的懷裡睡得正香。
時知雨坐到床邊的椅子上,伸手裝作給孩子把脈,實際上将測體溫的芯片貼在她的手腕處。
“季夫人,你能跟我的婢女說把我的藥箱取過來嗎?”她轉頭看向季聽雪。
這拔步床内就她們兩人,丫鬟婆子都在外面候着,因此取什麼東西得出去吩咐。
“行,我去跟她們說。”季聽雪沒有多想,應下後轉身去了外間。
時知雨趁機用微針紮向女人裸露的手腕,取了她那處的血,又把自動針管收回袖兜。
她撩開袖子看手環,小姑娘脈搏正常,體溫顯示也在正常範圍,應該就是普通的感冒。
季聽雪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響起,她放下袖子,裝作正常看診的樣子。
“我跟你的婢女說了,她現在去取,怎麼樣,雨荷沒事吧?”季聽雪站到時知雨身後,柔聲詢問。
她目光微移,突然驚呼道:“姐姐,你醒了?”
床上的女人眼皮微動,緩緩睜開了眼。
時知雨有點心虛,估計是那一針把人家給紮醒了。
“你怎麼在這,夫君呢?”女人看見站在窗邊的季聽雪,眼裡閃過慌張,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小姑娘,下意識往床内縮去。
季聽雪被她這舉動氣笑了:“是文濟讓我來的,雨荷生病了,你還讓她待在你這裡,不怕她病的更重?”
“誰知道你會不會……”
“姐姐!”季聽雪打斷她,“這位是殿下的表妹,時姑娘。”
“她是個大夫,好心過來給你跟雨荷看病,其他話先别說了,等時姑娘看過診再說。”
季聽雪的眼裡暗含警告。
秦頌香閉了嘴。
她也知道最近府裡來了一位貴客,常文濟十分看重。
“孩子沒事,就是普通的風寒,”時知雨道,“秦夫人,你以後不要把房間裡的窗戶都大開,這樣很容易得風寒。”
秦頌香擡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我給你看吧,”時知雨伸手搭上她的脈搏,問道,“你有什麼症狀?”
秦頌香又往季聽雪那兒看。
“好,我先出去等。”季聽雪被她這防備樣搞的無語,轉身去了外間。
“我怕有人給我下毒,”秦頌香看她出去了,這才壓低聲音對時知雨道,“來給我看診的那些大夫都說我患了絕症,真是可笑,他們自己水平差還給我亂下診斷。”
時知雨心裡突突,暗道她不會是誤入了什麼宅鬥現場吧。
她定了定神,再次問道:“那你有什麼症狀呢?”
“就是惡心想吐,腹痛腹瀉,頭暈,腿麻又痛,然後大把大把脫發。”秦頌香笑了笑,她其實是個很好看的女子,眉眼細長,唇角上翹,看人時仿佛帶着三分笑意,可惜病痛折磨她太久,隻剩下一副糟糕的軀殼。
時知雨聽了她的描述,心裡稍微有了底:“我也覺得你是中毒,你等我回去查完醫書,下午給你答複。”
“随你。”秦頌香已經對此不抱希望,何況時知雨實在年輕,沒什麼說服力。
她輕輕阖上眼睛,一副又要入睡的樣子。
時知雨見狀也起身離開。
因為這件事,季聽雪也沒了約她的心思,把她送回客院後就此道别。
時知雨的所有心神都在那管血上,她回屋後就關上門檢查血液。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果然是中毒。
一種在星際十分常見,但在楚朝幾乎不會見到的重金屬——铊。
時知雨想到了韓仁也是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