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鄰裡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沈沛荌沒回頭也沒回答,走到街口路燈的位置停下,手指了指,
“這裡就是發現死者的地方。”
周京煦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路燈下的位置用白色粉筆畫了圈,燈上面系着一條鏽迹斑斑的麻繩,仔細看繩子纖維處還能隐約看見血迹。有風吹過來時,繩子随着風一晃一晃的打在路杆上,發出铛铛的聲音。
如果是晚上,這場景實在是說不出的詭異。
沈沛荌正看的仔細,完全沒察覺到周京煦的靠近,直到他靠近她耳邊,惡作劇般的輕聲說了一句,
“晚上走這邊真不怕嗎?”
嗓音低沉酥麻,沈沛荌抖了一下,直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在說那晚遇到她的事情。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晚上竟然還敢出來。
周京煦見自己惡作劇成功,得逞的笑了起來。
沈沛荌側頭,微笑,
“怎麼會,比起這個,周少爺才更加讓人害怕。”
周京煦故作疑問開口:“是麼?我讓你感到害怕?”
還不等沈沛荌開口,他又接着說,
“隻有殺人兇手和心裡有鬼的人看見我才會害怕!”
“你是嗎?”
沈沛荌回身看他,反問,“你覺得我是嗎?”
那會正是中午,薄薄的陽光打在她身上,她穿着很樸素,素淨的一張面孔,整個人都在發着光。她的發尾随風揚起,站在那裡,靜靜看着他,無喜無悲,偏偏有種說不出的孤寂。
周京煦罕見的沉默了。
兩人站在路燈下,明明相距很近,可中間卻隔着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陳伯瘋瘋癫癫的在巷口跑着,陳大娘端着藥在他後面追,
“老陳,你跑哪去啊?這藥你得喝啊,喝了病才能好。”
他身上衣服胡亂套着,頭發亂糟糟的,眼窩凹陷,嘴裡胡亂說着話,明明才幾天時間,整個人看上去卻老了很多。
“這就是那晚看到死者的目擊者,陳伯。他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第二天就瘋了。”
周京煦看過去,巷子那邊動靜不小。
好幾個人幫着陳大娘在後面追陳伯。陳伯轉身對着他們嘻嘻的笑着,又接着往前跑,在跑到出入口的時候,突然蹲下來,抱住頭,嘴裡大聲念叨,
“有鬼啊,有個白色的鬼,别殺我,别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陳大娘終于追過來,把陳伯從地上扶起來,抹掉眼淚,不斷安慰他。
“他這幾天都是這個狀态,跑到那個位置之後就會害怕的蹲下來。”
周京煦也注意到了,問道:“死者那晚穿的什麼顔色的衣服?是白色嗎?”
“不清楚。”
“你知道死者家在哪嗎?”
沈沛荌點頭。
“去看看。”
死者家在靜南路隔壁的一條巷子裡,很輕易就能找到,門口還挂着白幡的那家就是。
屍體現在還被放置在停屍房,因為還沒找到兇手,家裡人去了幾次都沒把屍體領回來。死者的母親知道兒子死訊之後就一病不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所有的事情都是死者的妻子在操持。
從門口走出來三個人,兩男一女。
女子穿着白色的喪服,面容憔悴,手上拿着帕子不斷擦拭掉落的眼淚,一雙眼睛已經哭腫。
其中一個男子安慰道:“小妹,知道你傷心,但你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那女子點點頭,“我知道了大哥。”
兩個男子互看了一眼,歎了口氣,也不再勸。
等這兩人走後,沈沛荌和周京煦才走過去。
“請問,這裡是王輝的家嗎?”
那女子剛準備進門,聽到有人詢問,轉身看過去,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帥氣,女的溫柔漂亮,不像是她家男人會認識的那種人。
“你們是?”
兩人對視一眼,周京煦挑挑眉,并沒有打算介紹,一副旁觀者的姿态。
沈沛荌開口,“這位是周探長,來調查你丈夫案子的。”
女子疑惑,周探長?這上海好像隻有一位周探長。
“是偵探社的周少爺嗎?”
沈沛荌答:“是的。”
女子立馬邀請他們進來。
家裡到處都挂着白色燈籠,正堂還擺放着靈堂,和一副棺材。
女子解釋道:“警察局不讓我們把屍體領回來,這眼看着就要頭七了,隻能先辦着,不能讓我丈夫死不瞑目啊。”
沈沛荌和周京煦過去上了炷香,女子在一旁看着又忍不住流下淚來。
有個兩歲多的小男孩跑過來撲進女子懷裡,細嫩的小手幫她擦着眼淚,
稚嫩的聲音磕磕巴巴,讓她不要哭了,女子把小男孩在懷裡抱緊。
骨肉親情,任誰看了都會動容。
沈沛荌不忍的偏過頭去,不願在看。
周京煦偏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那女子把孩子抱起來,小男孩乖巧的靠在她懷裡,睜着眼睛懵懂的看着他們。
一個兩歲的孩子,天真純粹。
他隻是奇怪為什麼好幾天沒見到自己的父親了,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每天以淚洗面。他根本不懂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失去了什麼。
女子把兩人帶去偏廳,讓他們坐下,無措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