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停重複,自虐一般的使勁的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血。
越想擦幹淨就越擦不幹淨,沈沛荌有些急了,手上也越來越用力。
然後一方手帕覆蓋上來,她擡眼,看見的是周京煦的眉眼。
蹙着眉心,眉眼下細心又溫和。
他拿着手帕先是把她臉上濺到的血迹給擦幹淨,接着又緩緩細緻的擦拭着她手上的血,眼睛裡的溫度濃的化不開。
兩人都沒說話,隻是安靜的坐在車裡做着這件事。
他們不開口說話,前排開車的阿二和副駕駛上坐着的陳開更不會開口。
有什麼想法在沈沛荌心裡一閃而過,之前不敢想的事情此刻也不得不重新拿出來審視。
“我自己來吧。”沈沛荌拿過他手上的手帕。
周京煦的動作停頓了一秒,沒有阻止。
車裡的氣氛更加安靜的可怕。
車輪胎壓着石子一路飛馳,到達沈沛荌家時已經是晚上。
過了晚飯時間,巷子裡的街坊吃完飯都習慣性的出來走一走,聚在一起聊聊天。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們了。”
車子沒開進去,而是在巷子口停着。
沈沛荌推開車門準備下車,周京煦叫住了她。
他把自己的大衣脫下,還不等沈沛荌出言拒絕,就披在了她身上。
他手指了下她衣服邊,那裡被吳勇的血沾上,有星星斑點的血漬。
如果她剛才就這樣貿然下車,被鄰裡鄰居看到,還不知道背後要怎麼說她閑話。
沈沛荌點點頭,“謝謝。”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說謝謝,态度依舊疏離冷淡。
沈沛荌下車後,周京煦坐在車裡看着她的背影,她一路從容的和鄰居說着話,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來她今天剛經曆了綁架,又經曆了一場槍殺。
懷裡那纖細顫抖的身軀仿佛隻是他的幻覺一般,但隻有他知道,她是多麼害怕。
她的反常舉動就是在槍響之後才有的,唯一的解釋就是...
“蘇小姐以前有經曆過槍殺嗎?”他突然問道。
"沒有。"阿二回答,之前少爺讓他查過蘇小姐,可檔案上沒說她曾經曆過槍殺。
這時副駕上坐着的陳開終于開口了,“也許就是吓着了,任誰經曆這樣的事情都會被吓到。”
周京煦沒說話,隻是安靜的看着巷子口出神。
隔天,報紙上就刊登了田春來死亡案件的真相。
至此,上海鬧得沸沸揚揚的案子終于水落石出。
隻是,田春來的案子是結束了,吳勇的案子才剛剛開始。
周京煦看着手上的那幾張狀告紙,這是和吳勇的罪狀紙放一起的。
皆是被田春來拐騙賣進歌舞廳的舞女的狀告書。
每張紙上都寫滿了被騙的全部過程,每一個字寫盡了這些人的屈辱,無奈和不甘。
字字泣血。
敲門聲咚咚響起,“進來。”
陳開開門進來,瞥了眼他手上的東西,開口說道:“你小姨的電話,說是明天錢家會辦一場宴會,讓你務必出席。”
周京煦正想開口讓他去幫忙拒掉,陳開又說道:“孫爺也會去。”
“這麼巧!”
他剛準備查歌舞廳,孫爺就要出席錢家宴會。
周京煦是知道錢家辦這場宴會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的。
一來,是向社會各界澄清:錢家周家和滬善鹽号毫無關系,至于外界傳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子虛烏有的。
二來,這次邀請的都是上海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各個世家小姐,替他相看的心思不言而喻。
陳開想到什麼,突然說道:“這孫爺也有個女兒,你要不也犧牲下自己,來個美男計。”
他還想着之前周京煦讓他犧牲色相找張小姐拿鑰匙的事情。
周京煦聽完,點點頭,仿佛真的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度。
“你說的挺對,要是孫小姐看上了你...”
“我胡亂說的,你可别當真。”
陳開慌忙否認,“我先下去給你小姨回消息了。”
陳開下樓後,周京煦把這幾張狀告紙收好,光有這些恐怕還不夠。可惜,田春來死了,如果能有田春來的認罪狀...
不知道為什麼,明天錢家的宴會,他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夜晚,靜南路189号,蘇家的大門被敲響。
沈沛荌被吵醒,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半,這麼晚會是誰?
她坐起來把衣服穿好,出房門時,看到蘇姨屋裡的燈是滅着的,還好沒被吵醒。
她腳下快走幾步,打開門的時候終于看清了外面站着的人,她驚呼一聲,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