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荌根本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小紅。
小紅站在門口,鼻頭眼眶通紅,她上下牙齒止不住的打着顫,看樣子似乎凍得不輕。
她來的匆忙,穿的衣服很單薄,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沈沛荌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快進來。”
沈沛荌握住她的手,被她手上冰涼的溫度吓到。
她帶着小紅進她的房間,房間裡燒着炭火,沖散了外面的寒意。
“喝杯水暖一暖吧。”沈沛荌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小紅端着杯子暖着手,手上的溫度逐漸開始變暖,被凍僵的手指也慢慢有了知覺。
沈沛荌極有耐心,絲毫不問一句她為何而來,隻是幫她披了一層毯子,又往盆裡加了一些木炭,讓火燒的更旺了一些。
“蘇老師。”小紅臉上有了一些血色,終于開口說話。
“我私下聽到太太和陳媽媽說還要找人對付你。”
她一直把蘇老師當做恩人,因為蘇老師之前給的錢,她給父親請了一個好大夫,現在父親的病終于好了。
沈沛荌笑了一下,錢太太會對付她是在她意料之中的,畢竟讓她吃了那麼大一個虧,現在她又和周京煦扯上了關系,錢太太就更不會放過她了。
她懶懶的問道:“那她們準備怎麼對付我?”
“不知道。”
小紅搖頭,再多的内容她就聽不到了,她有些自責,沒有幫到忙。
沈沛荌看出她的自責,出聲柔和安慰她:“小紅,你能來告訴我,已經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不過隻許這一次,下不為例。”
小紅聽到她這樣說有些着急,幫她,她是心甘情願的,“蘇老師,是我自己自願的,我...”
沈沛荌打斷她的話,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小紅,你聽我說,錢家眼線多,情況複雜。你以後不能在像這次一樣冒險出來找我,要是被錢太太知道了,你的麻煩就大了。”
小紅慌忙解釋:“蘇老師,我不怕她們找我麻煩,真的。我特地等晚上才出來的,她們不會知道的。”
沈沛荌無奈搖了搖頭,真是個傻孩子,滿臉單純,絲毫不知道這件事要是讓錢家知道她的下場會是什麼樣,那些大宅子裡有的是讓人消失的法子。
“你不為自己想也要替你父親想。”
小紅腼腆一笑,看着她的時候眼裡有光閃過,“蘇老師,因為您給的錢,我父親的病才能治好,你這樣好的人,我更加得報答你。”
原來是這樣,因為她無意的一次舉動,這小丫頭就一直想着報恩。
她突然就覺得内疚,心虛起來,她不配這樣的善意。
如果讓小紅知道,她幫助她也是因為要利用她,那這個小丫頭還會這樣不顧性命的來幫她嗎?
她想到那個下雪天,漫天飛雪中,小紅跑出來給她遞傘。
那把傘是錢家特定的傘,傘把上刻了一個錢字,她正是利用這一點才能把錢家拖進去,也因此她的的确确是利用了小紅的那次善意。
沈沛荌低下頭,“其實,我沒有你說的這樣好。”我有自己的私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她無法再去看小紅那雙單純的眼睛,“總之,你如果想報答我就聽我的,不要再來了,我們今晚就當沒見過面,你就當不認識我。”
隻有這樣,你才能安安穩穩的活着。
小紅雖然不解,但看沈沛荌厲聲這樣說,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知道了蘇老師,您别生氣。”
“我沒生氣。”
我隻是,隻是擔心你的安全罷了。
沈沛荌輕歎一口氣,小紅坐在她對面,紮着馬尾辮子,手反複揪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怯怯的看着她,聽到她說沒生氣之後,眉眼又重新舒展歡快起來。
“蘇老師,您放心,我肯定聽話。我先回去了,再晚她們起床就要發現了。”
沈沛荌看了眼時間,才淩晨三點,她不由得問道:“才這麼早,你們就要起來伺候嗎?”
小紅回道:“白天錢家要辦一場宴會,所以我們得早起就開始準備了。”
難怪,錢家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錢局長腹背受敵,此時正急着辦一場宴會澄清。
沈沛荌把小紅送出門,小紅轉身對着她咧嘴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蘇老師,天冷,您快進去吧,别送我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路滑,走路當心着點。”
小紅點頭,眼睛明亮,歡樂的朝着她招招手,轉身時背後的馬尾辮歡快的揚起,與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看着她的背影走遠,沈沛荌才關上門回屋。
她躺回床上,為這個夜晚,一個小孩子對她的信任而感到格外暖心。
殊不知,也就是這一晚,一切都在悄悄的發生着變化。
小紅回到錢家時,一切都顯得那麼靜悄悄的,和她離開時一樣。
她打開門剛準備進去,身後的燈就倏的亮起來。
陳媽媽正站在後面,眼神陰鸷的看着她。
“這麼晚去哪裡了?”
她厲聲發問,小紅吓得抖了一下,趕緊回話,“陳媽媽,我,我回家了一趟。”
“是麼?有什麼急事非得這個時候回家?”陳媽媽臉上的皮肉繃着,不笑的時候就很吓人。
“我父親病剛好,我擔心他,就回家看了一下。”小紅低着頭答道。
陳媽媽隻是看着她,眼睛裡的狠辣仿佛一條毒蛇一樣要蹿出來。
片刻後,她招了下手,立馬來了兩個小厮,“把她拖下去,打到她招為止。”
兩個小厮互看一眼,猶豫的問道:“陳媽媽,這要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