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聲音平穩的沒有一絲顫抖,“你認錯人了。”
“認錯?”那男人帶着疑問,小心翼翼說:“我不可能認錯,錢家宴會上雖然我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但你給我的感覺太熟悉了,今天醫院再次見到你我就更加确定了,是你!”
沈沛荌把刀收回,冷冷的回:“這位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
對面男人顯然不願意相信,轉過身來,看着她,固執的問:“我是話浩然,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
話浩然!沈沛荌震驚,話一鋒的兒子...
她擡眼這才看清楚他的臉。
他穿着醫院的白大褂,帶着一副眼鏡,身材瘦削,臉色有一種不正常的白。
她内心震驚不已,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認出她來的!又為什麼這麼肯定!
沈沛荌眉頭越皺越深,不耐煩的打斷他,“我說了,你認錯人了!”
她不欲多糾纏,越過他就要走,怎奈話浩然直接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臉上表情執拗,眼神在她臉上反複看着,固執的想找一個答案。
“小時候,我和荌荌一起去外面玩,看見路邊的一隻大狼狗,我當時頑劣沒聽她的話,撿起旁邊的石頭丢那隻大狼狗,那隻大狼狗被丢痛了,掙脫鎖鍊就朝着我們追過來。逃跑過程中,荌荌摔倒在地,手腕上劃了一道大口子,也因此留下了一塊疤痕。”
“你能給我看下你的手腕位置嗎?”
沈沛荌冷笑一聲,看着他沒說話,眼底的不耐煩呼之欲出。
話浩然硬着頭皮,不管不顧,“抱歉,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在你看來很無理,但這對我很重要,如果不是我向你道歉。”
“我為什麼要給你看?不管你是出于什麼目的,你這樣的要求讓我很反感。”
沈沛荌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不料右手腕卻被他從後面抓住。
“你放手!”
沈沛荌掙紮。
她越掙紮話浩然抓的越緊。
他嘴上說了一句:“得罪了。”趁她掙紮之時,迅速把她袖子往上撸,沈沛荌還沒反應過來,手腕的位置就這樣暴露在眼前。
手臂潔白無暇。
手腕的位置别說疤痕了,就連顆痣都沒有。
話浩然似是不願意相信般,把她手腕舉到眼前,不放過一絲一毫,手指甚至放在上面搓了幾下,還是沒有。
他臉上閃着病态的扭曲,眼神反複的看着,急切的想從她手腕上找出什麼來證明。
“怎麼會,怎麼會沒有呢...”他眼睛沒有焦點,失魂落魄,嘴裡喃喃自語道。
沈沛荌手腕被他捏的很痛,無論怎麼都掙脫不開,她有些惱了,擡腳對着他膝蓋的位置踢了一腳。
皮質的鞋子堅硬,話浩然吃痛終于松手。
沈沛荌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說出來的話也是毫不客氣。
“要想發瘋回家發去!”
話浩然自知理虧,“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他退後幾步,頹然的低下頭,終于承認。
“是我認錯人了。”
不等沈沛荌再說話,他就跌跌撞撞的往巷子一邊離開了。
他離開後,沈沛荌強裝的鎮定終于瓦解,她渾身脫力般的靠在牆上,整個人扶着牆壁止不住的顫抖。
她看着自己手腕的位置,那裡曾經确實有一塊疤痕。
隻不過話浩然沒有說完,他嘴裡的那隻大狼狗實際上被他活生生給打死了。
而那塊疤痕也是因為她上去阻攔被他推倒在地磕到石頭上落下的。
那件事情之後,她開始整夜整夜的做惡夢,她看出話浩然内裡的偏執,開始害怕他,并且不再願意和他再見面。
不久後她就被父親送出了國,再也沒見過他。
而那塊疤痕也早已經治好愈合,就如同那些往事一樣,早已經被曆史的洪流所抹去。
不複存在...
晚上,沈沛荌做了噩夢。
夢裡,她又回到了那天,話浩然手上拿着一塊大石頭,滿臉是血,慢慢的朝她走過來。
他的表情猙獰變态,咧嘴笑着,逐漸和今晚話浩然的樣子重合。
他的旁邊,赫然是一條已經斷了氣血淋淋的大狼狗。
“别過來!”
沈沛荌尖叫一聲,從夢裡驚醒過來。
她的後背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睜着眼睛,把自己蜷縮起來,還是覺得冷,止不住的寒意蔓延上心頭。
她久久的盯着外面的窗戶出神。
有一縷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映在地上,顯得格外的明亮。
她安慰自己說,沒關系,黑夜總會過去的。
......
第二天上海的報紙格外精彩,雖然錢家用了手段極力壓制,但仍有些小報社不顧施壓,偷偷把内容給放了出來。
比起錢太太買了滬西鹽号股票的事情,大家明顯對周家少爺喜歡一個家教老師的事情更感興趣。
一時間,少爺愛上平民女孩的故事在上海各大街頭小巷流傳開來。
也有些人說的難聽,說這家教老師别妄想做什麼爬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小心爬到半路适得其反就摔死。
奇怪的是,報紙上隻有那位家教老師的側臉,唯一一張有正面照的照片還被擋住了臉,不禁讓人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能博得周少爺的青睐。
沈沛荌看了幾眼報紙上的内容,視線定格在那張被擋住臉的照片上。
那張照片拍的很巧妙,是周京煦拉着她離開時被記者抓怕的。
他站在她身前,仿佛察覺到了,身子微微的側了下,把她擋在他的身後,隔絕出一道屏障來。不僅擋住了那些鏡頭,也擋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