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幾十年飯,什麼菜系都會做一些,顧及宋湜也的口味,一桌既有京菜也有粵菜,剛忙着給他們盛飯,又想起來誰家送來了蜜柚,要給他們剝。
祝京南忙把她拉住,按她坐下來:“王媽,歇一會兒,陪我們吃頓飯。”
王媽笑笑,往廚房走:“诶,我把蜜柚拿來就坐。”
宋湜也哭笑不得。
趁着王媽去拿蜜柚,她問祝京南:“你在北京時常來?”
“沒有。”
“哦。”她撅起嘴,拿筷子無意義地戳着碗裡的米飯。
王媽忙忙碌碌終于結束,可算坐下來,看向宋湜也,說道:“小也明兒去試婚紗?”
宋湜也點點頭,眼神飄到祝京南身上,他像是沒聽見。
王媽嘴唇向下撇,說道:“怎麼就叫你一個人去,不像話。”
她彎彎唇角:“我試婚紗,又不是他試,他去不去不都一樣嗎?”
“這婚還沒結呢,就替人家說話了。”
宋湜也讪讪笑了一下,她也沒這意思。
她本意是自己不去都行,但畢竟祝家人盛情邀請,錢詩又格外重視她的婚事,她不好推诿,便被迫着上點心。
王媽又問:“二哥兒今晚在哪兒住?”
宋湜也聽王媽這麼問,好奇地看向祝京南。
她在北京那兩年,祝京南在海澱上大學,他跟家裡關系一般,所以住在學校邊上,不過周末照例還是要回一趟祝家。
分别這麼多年,她都不知道他搬到哪裡去了。
祝京南答:“晚些就回東邊了。”
宋湜也不知道他在說哪裡。
王媽聞言皺眉:“這時候回去堵車,今晚就在家裡住,不走了。”
王媽剛說完,錢詩從建築院回來,她将包扔在沙發上,坐到餐桌邊束起頭發,說道:“聽你王媽的,今晚在家裡住下,正好明天阿也去試婚紗,京南你明天倘若沒事,就陪她去看看?”
宋湜也立即看向錢詩,這像什麼話?
錢詩摸摸她的腦袋,溫柔地笑了一下,不等宋湜也拒絕,祝京南已經答應下來了。
他去算什麼啊?亂七八糟的。
她耷拉着肩膀,悶了半天,最後想想算了,誰去都一樣,反正穿婚紗的是她。
吃完晚飯,王媽去給祝京南收拾房間,宋湜也陪着錢詩在書房看書。
她與錢詩小半個月沒見,感覺母親消瘦了不少。
她一直盯着母親看,錢詩察覺到她的目光,停下翻動書頁的手,問她:“怎麼了?”
宋湜也面上有些傷心:“媽媽,你是不是一直沒有好好休息?”
剛才王媽悄悄跟她說了,錢詩回北京以後,一天假都沒有休,每天一大早就去建築院,常常要很晚才回來,在家裡吃不了一頓飯。
王媽有時候夜裡起來,發現錢詩披着衣服,一個人站在院子裡。
宋湜也能理解她,父親猝然離世,她們母女都很難過。
宋湜也代入自己,隻覺得經受剜心之痛。
但錢詩面對她關切的提問,隻是微笑着搖搖頭:“是沒怎麼睡好。建築院太忙了。”
“媽媽,我們都好好生活好嗎?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沉湎于逝去的人的傷痛,對生者沒有任何意義,與其說這話是對錢詩說的,倒不如是對她自己說的。
她會永遠記住她逝去的父親,她會緬懷他,但要控制住因為思念而帶來的痛苦。
她知道這很難,但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她不能縱容自己頹廢,也不能看着母親一天一天瘦下去,她已經沒有父親了,不能再失去母親。
錢詩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宋湜也的手背,說:“好了,早些休息吧,明天去試紗,狀态好一點兒。”
宋湜也走到書房門邊,緩緩帶上門,說:“媽媽,你也早點休息。”
錢詩點頭答應。
宋湜也的房間要穿過庭院,王媽把她隔壁的房間收拾出來,硬要讓祝京南住一晚上。
她上樓接祝聽白打過來的電話,告訴她Vivian已經到北京了,明天去試婚紗的時候就能見到她。
宋湜也對此不甚關心,她甚至覺得沒有讓Vivian過來的必要,她承認自己對這件事實在沒什麼心思。
然而她一時間說不出口。
祝聽白在電話那頭笑着,說:“我這幾天聯系了倫敦的幾個設計師,你要是挑不好,這邊還有很多選擇。”
祝京南剛在房間裡開完一個會,從裡面出來,與宋湜也打了個照面,宋湜也一個走神,沒聽清祝聽白說了什麼。
祝聽白沒有得到她的反應,在電話那頭叫她:“阿也,怎麼了?”
她忙回過神,捂住聽筒,與祝京南擦肩而過:“沒事,剛才信号不好。”
祝聽白說:“我以為你遇見什麼人了。”
宋湜也的“沒有”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阿也。”祝京南叫她,“王媽問你吃不吃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