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嘴上不滿,還是幫着找了一大圈。“可能出去逛了吧……”
雙雙一時失控,回嘴吼道:“這個破地方有什麼好逛的!”心中不安愈發彌漫。
穆千吼回:“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怕的,金貴成這樣,還能丢了不成!”
林清在中間一頭勸着一頭慰着,掐了一下穆千手臂示意他閉嘴。嘴是閉上了,厭煩也從眼睛裡流出來。
雙雙懶得與他争辯,似乎見了面開始就一直氣場不和。
無意間,她瞥向那個床頭,枕頭下露出一小角紙。
她徑直走去,伸手抽出,林清本想阻止她,大娘不在家時動了她的東西總歸是不好的,可雙雙手快一步,拿出那張紙展開時,在場三人皆是愣住了。
饒是看不懂上面歪歪扭扭的赤烏文,可見了上面北侯川的畫像……
她發狠地将那張紙團成一團,狠摔在地。
身後的穆千一時靜默,自覺失言。
“我殺了他們。”
*
數時辰前。
北侯川與穆千大眼瞪着小眼,最終北侯川終于憋不住:“要不你走吧,我自己在這小屋子能有什麼事。”
穆千覺得他說的有理,就真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他走後,北侯川起身去了玄武營,到了玄武營門前便見個熟悉面孔,玄武小将周遊離了老遠便認出了他,上來就是熱情招呼着:“太子殿下,你是不知道現在皇城内滿城風雨,國後都氣瘋了,給天師下獄,險些問斬。”
北侯川惶恐:“母後怎如此沖動……”
周遊道:“還不是您幾年前是事鬧的,要再有一回,不見得國後會怎樣,您也是,多體諒體諒父母之心……”說罷自覺失言,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您瞧我,多嘴了。”
北侯川一來本是想時間緊直奔主題,叫他這麼一說覺得自己确實多有不妥,他對旁邊那将士道:“子逸,幫我拿來筆墨吧。”
“好嘞。”周遊意會,方要走出營外,忽地煞有介事回頭:“殿下,您還是别叫我子逸了,君臣有别,您還是喚我大名吧。”
北侯川眉頭一皺,不滿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周遊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飛速逃跑了。
邊寫着家書,邊聽周遊彙報着此次水疫情況,恰好寫完最後一筆,北侯川面色凝重了起來。
“鎮内?”
翠河自赤烏流向靈澤,途徑難民區無主之地,而水疫也多發于此。可按照子逸說的,南胡鎮前徐令已下令叫人築好水渠,截斷河流,蓄在南胡,即便如此,為何鎮内開始紛紛出現水疫患者?
北侯川不自覺咬起指節:“備馬,我要去南胡。”
多虧了子逸,才叫他在玄武營暢通無阻,可到了南胡鎮卻大不一樣,北侯川謝絕了玄武營的好意孤身前往,鎮都沒來的及進便被攔在了城門。
他不自覺有些發笑,自家地盤自己被攔在門外。
他攥緊缰繩在城門外躊躇時,還沒等想好對策,卻見城門内策馬而出一人——正是顧言。
聽了顧言的話,門前城衛立刻放行。北侯川駕馬悠然從顧言旁過,還不緊不慢說了句:“顧将軍比我面子還要大。”
“屬下惶恐。”顧言垂頭,久久不肯擡,看着殿下身影遠了,才心驚膽戰地跟上去。
先迎出來的是鄭副令,身量不高,一副笑模樣,背彎得快要整個人伏在地上,待到北侯川下馬,徐令才慢悠悠出來迎。
徐令攏了攏袖子:“哎喲我的殿下啊,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還不快快屋内上座,您是不知道啊,皇城一事之後……”
北侯川尴尬笑笑:周子逸翻來覆去的說,他都知道好幾遍了。
彙報了一圈,北侯川不厭其煩地聽着他們一遍遍講着廢話,十句廢話中能夾着一句有用的,他耐着性子扮出笑臉。終于等這二位彙報完一通,眼見天要沉了,便匆匆下令徹查此事,調動一切能用之醫,盡早找到破解之法。
說起來,南胡是個例,源頭還是在無主之地。一遍遍的猜想都無不讓他以為,是赤烏刻意搞鬼。
借着上遊之勢,惡意投毒,心腸歹毒。
想到這不免有些生氣,他一甩袖子上馬,揚長而去。
顧言一路不說話,沉悶地跟在他身後。
一出南胡,便見遠處有一流浪大漢,捧起一手心的清水,正要向嘴裡灌。
北侯川猛一握缰繩沖去那人身邊,那人手中泉水未放,緩緩轉過頭來,露出一雙空洞無神的眼。
他嘴唇翕動,幽怨的話語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反複念叨着的隻有一句。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腦海中想到一個身影,他癡癡笑了起來。不過片刻,又繼續重複着那一句話。
忽地,那乞兒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極為鋒利。
“殿下!”顧言下意識拉過北侯川,自己擋在他身前,手覆上了腰間黑劍。
那人估計是個瘋的,沒有要傷人的意圖,對着黃昏微光細細端詳着那把匕首,接着又緊攥着,一遍又一遍在石頭上磨。
“我要複仇,我要複仇……”
是個可憐人。
北侯川卸下馬背上水囊,那是方才周子逸在他臨行前系上的,他蹲下身,放在了那人旁邊。
“喝這個,别喝這裡喝水。”
瘋男人轉頭看向他,眼神中兇光漸漸化成一團水霧,他顫顫巍巍地接過水囊,緊抱在懷中,哭着奔向什麼地方。
北侯川輕歎口氣,回身道:“不必跟着我,去跟着他。定是經曆了什麼變得瘋癫,小心别叫他傷人了。”
“可是殿下……”
“這裡沒有殿下。”北侯川看向遠方,“不在那堂上時,叫我花川。”
他是鐵了心要去無主之地潛伏一陣調查了。
就在這時,變數來了。
生怕叫他們發現了,北候川匆匆忙忙進了院子,打算裝成從未離開。
進門時與誰擦肩而過,險撞了人,他躬身一拜:“對不住,我走急了。”
擡頭見那人手中提着掃把,料想是這家主人,再加上之前聽到林清說過他們也是在這裡借住的話,他再次一拜:“承蒙您慷慨,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對面的人久久不出聲,花川擡頭,卻見她周身戰栗,眼中迸出狼一般的精光。
薛大娘竭力遏制自己興奮語氣,臉上漸漸露出獰笑。
“終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