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及之處,宮中地形她也走了個大概,過了今夜,她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正欲準備睡去,身下床榻忽地輕顫,屋内小桌上的茶盞劇烈抖了數下,咕噜噜滾去桌下,掉落在地,碎裂開來。
雙雙縮在床角,聽着屋外傳來隐隐轟隆聲,屋内小物件跟着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門口幾個宮女腳步匆匆地走過:“是地動,地動了!”
索性無眠,借着這場騷亂,她穿好衣服,偷偷出門,悄然翻上屋頂,跟着那幾個宮女的方向一同前去。
小皇帝睡眼惺忪的出了寝宮,那群宮女們也是直奔這裡而來。
一位看着上了年紀的老臣守在門口,似是站了許久,見了陛下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終于松了一口氣。
“陛下莫怕,此番地動持續不了多久。”
老臣身子俯下,像一顆壓彎的松樹。
陛下顯然是沒把他這些話放在心上,懶散抻了個懶腰,忽地望着前方面上一喜:“先生!”說罷還朝着他揮了揮手。
聽他這麼一叫,雙雙飛快俯下身,整個身子貼在瓦片上,堪堪躲避下方的視線。
“殿下,臣來遲。”丹先生有禮一鞠躬。
瞧見丹先生來,那老臣自覺退後幾步,垂着頭,叫人看不清臉上是個什麼表情。
丹先生也注意到了他,目光未做停留轉瞬移到了面前衛明寬身上,一身的風塵仆仆恢複到了往日溫文爾雅的模樣。
雙雙擡頭瞄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臉下磚瓦混雜了些雨水腥氣的緣故,她總覺得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她無法不想到是從大巫身上傳出。
隔了有一段距離她都聞的清楚,那小皇帝身邊怎麼無一人發覺?更或是……所有人全是丹先生那派。
他殺了誰,殺了誰……
雙雙忍着心中猜疑,努力藏匿氣息,指尖卻止不住的發抖。
雙雙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回過神來,已經跟着大巫回了偏殿,依舊是躲在房頂上。
她矮下身,仔細聽磚瓦下面屋内的聲音,忽地大巫大吼一聲:“誰!”
心中一緊,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上滾落,雙雙放緩呼吸,維持着姿勢不動,眼睛瞟過四下能隐匿的逃跑路線。
大巫擡頭看着房梁,門口處傳來了叩門聲。
“先生,是我。”來人是薛無白。
“何事。”大巫解着外袍,裹在外袍下的裡衣果然沾染斑斑血迹。
薛無白垂頭道:“先生,萬人窟塌了。”
萬人窟?
那個煉獄般的地方,如今十年了,居然還存在,還在運作着?
大巫手上動作一頓,接着慢慢脫下了那層染血衣衫,語氣平淡:“哦。填了吧。”
“先生,那……”
“噓。”先生修長食指豎在唇邊,嘴角浮現一抹柔和笑意。“别讓小貓知道了。”
他壓低了腳步,悄然來到窗邊,一寸寸無聲息地情推開窗,擡頭向上看去。
那張蒼白森然的臉笑着,凝視着屋頂。
轟——
又是一陣劇烈地動。
屋檐青磚瓦嘩啦啦墜落,大巫收回頭,撣了撣面前灰塵。
借着嘩啦啦磚瓦墜地,雙雙借力直接狠踩腳下,飛似地逃離了這裡。
大巫呵呵輕笑兩聲:“時運不濟。”
餘震未絕,這次餘震比先前那次還要劇烈許多,宮殿上磚瓦直顫,一些個侍衛宮女也迫切關注着小皇帝那邊的安危。
雙雙幹脆借着磚瓦嗡鳴大步踏房而躍,記着白日裡那些路線,巧妙地躲開了那些個值夜禁軍,順利逃出宮去。臨行前,還不忘将那個畫塞在了小皇帝的窗框縫隙裡。
按照青衣烏速度來講,過不了一個時辰便會去了那個地方給它填平。
一想到那個深坑依舊存在,坑下有無數條鮮活生命,因為他變态的一己私欲,日日夜夜,生和死都不得安甯。
人間煉獄。
大巫該死。
雙雙歎氣,她殺不了大巫,她沒有那個能力,何況大巫如今不單單是青衣烏的頭目,而是涉及到了朝政大權。
這個爛透了的赤烏該要如何是好。
越走步伐越急,呼吸紊亂。
救不了赤烏,至少要在他們填平之前,救下幾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