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他們三人從未想過這樣的情形,提起那位不成器的年輕陛下,他們恨得咬牙切齒,可如今見到他一身繃帶纏身,料想也是從那賊人手裡艱難逃出。
而且,在他們被官兵攔截之時,也是這個黑影及時引開了人……
如此說來,反而是他們口中這位不成器的陛下,一身傷痕,還救了他們?
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衛明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緊忙撇過頭,不敢再多看一眼,更不願承認他們叫他的稱呼。
“行了,别叙舊了。”北侯川招招手,門外的周遊進入帳内。
這夜燈火長明,一張皮卷制的地圖反複圈點,衛明寬望着地圖上的痕迹,恍惚想起那時許也扮做小侍衛,要營救自己逃出這片苦海。
他怕透了希望,有希望,就會有失望。
可這世間,實在有他不得不做的事,他是一國之君,他不能逃避了這一生。
次日晨。
北侯川跨上戰馬,望着大開的城門,意打頭進入。
周遊趕忙追上,拽住他的衣袖:“殿下,這赤烏新帝狡詐至極,沒準裡面有什麼陷阱,您還是在這等着吧,或者讓我來打這個頭。”
北侯川毫不在意,心情大好地拉起馬辔,甩開周遊的手,牽着馬回望身後的将士們。
“聽好了,我雖不如顧帥周将百般英勇,不如天師足智多謀,但我為靈澤太子,就是靈澤的定海神針。我為庇佑我的子民而生,非天上神仙地上神像那般虛妄之語。”
他眸中帶火,有着燎原般的鋒芒。
“若真有神,我便是地上的神!”
身後将士們登時叫這話點燃了激情,紛紛高聲附和着“好!”
北侯川掉轉馬頭,沖着大敞的城門,猛地拉緊馬辔,抽出身側佩劍,劍尖直指赤烏城門。
“神禮降福!”
此起彼伏的高呼聲中,千匹戰馬一齊随着頭馬,一齊沖入赤烏城内。
于是有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靈澤玄武軍大搖大擺地風光進城,城中百姓誠惶誠恐,一個個抱頭鼠竄,緊閉門窗,躲在縫隙裡看着街上走過的鐵甲、戰馬與兵刃。
北侯川垂眸看着這些無知百姓,他們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與死亡有多麼擦肩而過。
靈澤玄武軍不會誅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可他們的新帝,早就做好了讓赤烏百姓陪葬的準備。
昨夜三人來訪之前,北侯川已然有些預感。
他摩挲着杯口:“大巫行事詭谲,他敢大開城門,城中必定有蹊跷。”說罷,北侯川看向雙雙,雙雙立刻心領神會。
——火藥。
大巫一手造就萬人窟,将人視為鬥蟲,定不會在乎區區幾城百姓。
雙雙:“我帶路,玄武營中沒人比我更熟悉赤烏的路。”
北侯川雖有些不願,可也不得不承認确實如此,下令顧言帶着一隊人手随雙雙一同前往。
雙雙等人趁夜入城,赤烏城牆之上連看守的哨兵也沒有,漆黑一片,不見星火。
沿着城中脈絡摸去,一夜之間果然找到許多埋伏的火藥線,掀開腳下磚瓦,成片成片的火藥壓在森冷磚石下。
顧言等人帶着啞火粉,給他們統統和了個遍,如此,縱是引火,也炸不出多大的效力。
雙雙豎起耳朵,聽到身側房上細碎聲響,毫不猶豫翻上,手一敲臂上玄鐵,抽出一片暗器,穩準丢到正欲溜走那人。
顧言幫忙擡了那人下來,收獲倒是真不小。
雙雙在其腰間摸到了個短哨還有地圖,想來,這人是負責引火的青衣頭子。
這青衣身量不高,黑袍加身,還裝大巫一樣帶着個面具。雙雙輕蔑一笑,摘下他的面具,轉而扣到了自己臉上,将地圖給了顧言。
至此,她與顧言将軍兵分了兩路,顧言帶着人啞了城中火藥,而她,打算接着裝一裝這個青衣頭子。
也是在這時,發現了城中張貼的通緝令,悄悄遣人送去了北侯川手中。
*
皇城中。
丹先生心情正好,與王相一人占據棋盤一邊對弈,一旁喬兒奏着樂。
隻是,王相始終像個石像一樣跪坐在他的對面,始終都是丹先生自己執子,同自己對弈罷了。
食指與中指夾起一枚“朽木”,在王相麻木的目光中,他猶疑着下到了對面棋營中。
算着,也差不多到時間了。
忽地一将士急匆匆跑來,“報!靈澤軍已進城!”
丹先生凝視着棋面,絲毫沒有聽進去,擺了擺手示意那名将士離開了。
“報!他們已至螢關,正在朝着皇城的方向進發!”
“報!靈澤軍攻破螢關了!”
令是他下的,靈澤軍每有動靜,都要來報。這報,卻是給王相聽的。
他依舊自顧自的下棋,可令他奇怪的是,每次終局落子前,都叫“子規”這棋攪和了他的棋。
“報!他們……”
他實在被擾得心煩,忽地發狠一拍棋盤,盤下彈出暗格,他抽出暗格中的暗器,穩準地正擊那哨兵面門。
不遠處瑟瑟發抖的将士們列陣一排,很規矩地垂頭上前,在他更發狠前拖走了屍體。
待丹先生轉頭再看向棋盤時,獨那枚“子規”震成齑粉。
如此一來,棋局已破,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