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一陣清脆鳥鳴。
願願推窗,熟練地翻上屋頂,三兩下便飛去了另一座屋頂。
“叫大爺我幹嘛?”
九淵一身清麗月白長裙,月下而立,别有一番遺世獨立的清冷動人。
如果不是她回身拿着那個破玩意,願願倒是真願意和她多聊幾句。
“你他媽懷疑我?今日所說的我可是都聽見了。”
看着願願氣急的模樣,九淵又低頭看了看沒有任何反應的尋兇令,輕笑着收回。
“鬼王多慮,我隻是在思索事情。”
“思索什麼?思索是不是老子放走了你們那罪神?幹我屁事。是老子的話,老子早放跑千百萬個了。”
話糙,好像确實理不糙。
“他……睡着了嗎?”
聽他這麼問,願願那稚嫩的臉上出現一股子詭異的笑:“不放心,你自己去他被窩看看?什麼時候老子連這麼個小神都搞不定了。”
九淵松下一口氣,而後開始說起了正事。
“我放你走,你答應我,再也不要來天上。”
“哈?”願願隻覺好笑。“大爺我想去哪去哪,想走便走,想留就留,哪還用得着你這麼個小輩管了。”
“今日我去環顧了四周,如今五重戒備森嚴,到處都是七八重的将士,相當于遍布着七八個赤霄戰神這樣的人物,您很難逃,也很難完好逃出去。”
七八個赤霄戰神這樣的人物純粹是她胡亂瞎編的,赤霄戰神自是天上第一戰神,其他的她也不清楚,隻是信口胡沁吓唬這個鬼王罷了。
這一吓,也确有成效,他那臉上擰巴的滿是煩躁神态。
半天後,願願還是冷嘲熱諷了一句:“就憑你,又能怎樣。”
“憑我這張臉啊,我是九天之上的殿下,應是能有三分薄面。”
願願努了努嘴,不服氣,卻也别扭地轉頭走開,算是默許。
翌日,三分薄面的九淵被攔在了南天門。
兩名士兵将手中武器一橫:“殿下,規矩就是規矩,眼下五重隻入不出,還請殿下切莫為難我等。”
九淵尴尬地僵在原地,身旁的願願抱着臂,陰陽怪氣嘲笑道:“我是九天的殿下,應是能有三分薄面~”
他們二人灰溜溜地回了槐園,便看到花川急匆匆趕來。
自花川見了願願與九淵屋頂飲酒那幕,每日更是嚴防死守的看着願願,願願幹脆不和他搞什麼先禮後兵,走之前直接給他打暈,下上一道結界給他關起來。
他堂堂鬼王,還對付不了這等小輩嗎?
花川走到跟前,内心安慰着自己,殿下應是不知道願願的身份,隻好咬牙切齒地問:“願願,怎麼又亂跑?快和我回去。”
願願也很是聽話,邁着他那大爺步,伸着懶腰不緊不慢地走了回去。
“給殿下添麻煩了。”
花川一拜,對視也沒來得及對上一下,趕忙回頭跟上這個禍精。
九淵望着他的背景,很久之後才喃喃道。
“不是說了,不要叫我殿下嗎……”
槐園滿目盎然春意,可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隻有自己一個人在青禾亭的時候,園中草木長盛不衰,沒人在乎她的木劍長什麼樣子。
算了,沒人在乎就沒人在乎罷了。
自從人間走了一遭,她好像開始變得随性了許多。要是在以前,先生這般罷課行為,她會第一個站出來吵嚷,猴急地說着自己要去九重之類的話。
倒不是沒那麼想去了,隻是,眼下看看槐園的花花草草也是好的,聞聞木香也是好的。
每日天蒙蒙亮,晨光初綻之時,她還是會準時拿着鳴霜練着,再也沒有人抱着外袍出現。
起初她沒有想過等他,可後來見到他了,卻還是盼着他下次會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和她好好道個歉呢?
莫名地,九淵想起了北侯川。
他一身白衣,溫潤有禮,相隔她不過幾步,卻又疏離的像是隔了個天地。
他說:“望九淵殿下今後一帆風順,且讓我這一小小凡人對您祝願,神禮降福。”
如今細細想來,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裡不僅是釋然,反倒是還藏了幾分不見光的恨意。
恨天,恨命,恨運。
估計也在恨着她罷。
九淵那時候雖是看着北侯川,可望着那眼底,看見的卻是另一個人。
她初見時讨厭的緊,可如今,卻是喜歡的不得了的人。
九淵撚起臉上的彩雲桑葉,翻身一倒,從彩雲桑上摔下,摔入了一堆花瓣之中,芳香四溢。
一點都不痛。
未青從地底下探出半個身子,嗔怪道:“你真不怕我不接着,給你摔個狗吃屎。”
九淵整個身子埋在花瓣中,笑着吹開嘴邊的花瓣。“怎麼會,畢竟您這麼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