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汀見了九淵與這等大事有牽扯,已經完全不詫異了,上前環顧一圈發現九淵沒受傷後,這才嗔怪地打了她一下:“又背着我偷偷幹什麼大事,為何不叫我一起。”
九淵沒有答話,阿汀順着九淵的方向看去,隻見她在看着先生,而先生竟向一個方向走去。
九淵快步上前攔着:“惹先生擔心了,弟子這就同你一起回槐園。”
梨行白了她一眼,不予理睬繼續向前。
九淵又是趕忙阻攔:“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弟子幫你去做。”
“先生……先……”
眼見攔不住了,梨行一揮手,滿壁白栀子向各處亂飛,現出躲在後面的三個人,尴尬地對着梨行先生笑着。
玉塵手捏一把汗,正想着怎麼跑時,卻聽這位老不正經的先生道:“滾吧。”
“啊?”玉塵沒忍住訝異出聲。
梨行看向旁邊低頭的鐘禮:“不然你們以為,就憑你們設的結界,能叫那幾個戰神帶的武将都看不出破綻?”
梨行轉回身,看向一旁的九淵:“這等小伎倆還想瞞過我。”
九淵隻好讪笑着答話:“先生英明。”
鐘禮帶路,漲紅着臉從先生身旁走過。方才那結界正是他的手筆,本以為順利瞞過了,沒想到,還是依托了先生的幫助。
梨行先生輕歎了口氣,難得正經,語重心長的說道:“以後可要和玄機好好學啊。”
等鐘禮轉回頭時,隻剩下梨行離去的背影,蕭瑟至極。
*
推開吱呀的門,雲柏軒四面依舊死寂,本是透亮的湖水愈發暗淡。
鐘禮失神地看着湖心那座亭,眉眼低垂。“就是這了。”
他本想保守這個秘密直到最後的,眼下遇到如此情況,想來那位溫柔的上神不會怪他吧。
鐘禮指着湖心的方向:“沿着湖走,走到最深處,便是天隧。”
玉塵看着面前寬闊的湖,心中雖有猶疑,卻還是牽着螢璃的手,義不容辭向湖心深處走去。
清冽湖水從腳下,漸漸沒過頭顱。
灰蒙蒙的湖水之下,淹沒了玉塵與螢璃的身影。空氣中吹來一陣風,風裡藏着一句真摯的“謝謝”,拂過鐘禮的耳畔。
鐘禮看着湖,看着雲柏軒的一樹、一木、一人,不自覺眼眶落出一行清淚。
一……人。
一人???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對面的神女眼角彎彎,笑了起來。
“小和尚,好久不見。”
她一金一藍異色雙眸,半邊臉凝上厚重的冰霜,仍是穿着記憶中那身檀色長袍,流光白緞披帛迎風而動,似夢似幻。
鐘禮癡癡開口:“壇泫……上神?”
壇泫笑了笑,無視他這副哭笑不得的醜表情,緩緩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為他理了理耳畔碎發。
“小和尚,現在過的快樂嗎?”
鐘禮狠狠點了點頭。
“有交到朋友嗎?”
他又是點頭。
“還被欺負嗎?”
他努力搖了搖頭,千言萬語鲠在喉頭,卻不知從何開口。
他想哭訴,他沒能保護好上神留下的屋子,許多物件叫那群衍界雜碎搶了去,他沒有本事搶回來。
壇泫笑笑:“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罷了。”
他的上神一如往常,總能在沒開口時候洞悉他心中所想。
還有,你這裡的花草樹木,我都沒有照顧好。
“你年年來熏香,熏得我腦子都痛了。”
還有……還有。我沒能破解開木雕中的奧秘。
壇泫忽地臉色大變,厲聲正色:“唯獨這個,你不要再調查了。”
鐘禮疑惑:“為什麼?你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皆與那個秘密有關不是?既然如此,我一定要為你尋回恢複的方法才行。”
壇泫輕聲歎氣,半面臉上的冰霜更濃郁了幾分。
“小和尚,要我說幾遍才好。”
“那些都是前人舊事了,過去的就應該忘記,代代新神輩出,你們應該去創造新的未來才是。”
若是如此。鐘禮指着湖心的方向:“留下天隧是為何?”
“您之所以告訴我天隧的位置,不就是想讓這個秘密留下嗎?”
“您知道,天界有想要逃離的無辜的罪神對吧?”
“上神……”鐘禮聲音顫抖。“您也是無辜的,對吧?”
壇泫沒有說話,看着遠處玉塵與螢璃消失的身影,心中卻不禁想着他的話。
懷璧之罪,也算罪嗎。
千千萬萬死去的灼族一樣,她也一樣。
壇泫撫上凝起冰霜的那半邊臉。或許他說的是對的。
“小和尚,你知道我早已死去多時了對吧。”
鐘禮眉頭擰緊,十分不情願的應道:“我知道。”
壇泫上神早就消失于百餘年前,現在的不過是彌留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