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機向來隻是擺設,這次從“後山”方向大張旗鼓地飛向校醫院,很快在論壇上引起讨論,接着全校都知道樂恬受傷住院了。
八卦愛好者亞瑟下課後給百裡铮發消息沒有回複,順路從食堂打包兩份飯,溜達回宿舍,打開門被裡面的氣息熏了個跟鬥。
亞瑟關門,确認門牌樓棟沒錯,再打開門,強悍的氣息劈面而來。
往門裡邁的腳收了回來,亞瑟把門關得隻剩一條小縫,沖裡面的人說:“安撫劑在我床頭第二個抽屜裡。”
“我不是……”百裡铮想辯解自己不是易感期,但無法解釋一屋子信息素的來由,幹脆起身出門,“飯給我。”
“你現在這樣子,準備去哪裡?”亞瑟強忍住揍他的念頭,屏息把飯遞過去。
“隔離區。”
不像Omega的發情期時間固定,Alpha進入易感期的時間沒有周期,處于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和領地意識達到頂峰,攻擊性增強,隻有喜歡的Omega信息素可以安撫,相對的,對喜歡的Omega的欲望通常也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安撫劑特指Alpha用信息素安撫劑,模拟Omega信息素的成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易感期Alpha的情緒保持穩定,維持正常的生活秩序。
Alpha宿舍每層樓都有隔離區,裡面是幾間類似醫院單人病房的小單間,開啟通風後信息素會經過中和後排出,供易感期的Alpha使用。
百裡铮第一次看到隔離區的内部環境。
從他正式分化成Alpha起,他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幾乎不會讓其他人聞到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周圍的Alpha從進入青春期起就陸續進入過易感期,他聽過、看過他們的經曆,但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那種來自本能的無法掌控的感覺。
他有對自己身體的絕對掌控權。
現在這一認知遭到了沖擊。隔離區的通風系統以最大功率運轉,百裡铮仍然能聞到濃烈的酒香味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蔓延開來,随之而來的是強烈的焦躁感和無法遏制的渴望。
對Omega信息素的渴望。
他想起了那件有着淡淡奶糖味的、屬于自己的外套。
鎮靜劑的效果漸漸褪去,樂恬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校醫院單人病房的病床上。
她醒了後醫生過來宣布她骨折部位已經修複,但最好再住院觀察一晚,樂恬才驚覺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馬修給她帶來晚飯和換洗衣物,她迫不及待地沖進病房的衛生間洗澡,手腕上的終端發出了通訊請求的提示音,她手忙腳亂地關閉可視選項,接通後傳來路決的聲音:“樂恬?你現在方便麼?”
“等我一下!”樂恬匆匆套上衣物,頭也沒來得及吹,躺回病床上打開可視,“請問有什麼事麼?”
投影中的樂恬頭發軟軟地搭在肩上,渾身冒着水汽,路決大概猜出剛才她在幹什麼,笑了笑:“抱歉沒有提前通知你,但是事情比較緊急,我就直接聯系你了。”
“沒關系,什麼事?”
“根據規定,學生受傷達到住院的程度會告知家長,我知道你住院的時候教務處那邊好像已經聯系上你的父親了,所以——”
樂恬發出一聲哀嚎:“所以老爸知道了對不對?”
她已經想象出樂晗會怎麼教訓自己。
“對,”看到投影中樂恬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路決沒忍住彎了彎眼,“因為你還在醫療艙,他剛才已經聯系過我了,問我怎麼沒有保護好你。”
清楚自己家老父親有多麼不着調的樂恬捂住了臉,不願面對,路決卻不放過她,慢吞吞道:“我問他,想要我怎麼保護你,他說,一點傷、一點委屈也不能受。”
樂恬放下手瞪大了雙眼。
這算什麼話?難不成還要路決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守着她麼?本來路決隻是出于情分答應幫忙,提出這種要求也太過分了!樂恬連忙出聲:“你不必聽他的,這太過分了,你能幫我聯系醫生就已經幫了大忙了。”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路決似乎處于實驗室内,身後各種儀器的屏幕閃爍着幽光,他随意地靠在控制台上,本就隽美的臉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顯得整個人更加儒雅禁欲。
搭在控制台上的右手敲了敲台面,他認真地盯着樂恬的雙眼,清冽的聲音充滿了引誘的意味:“樂恬,你需要我的保護麼?”
投影消失,通訊中斷。
路決愣了愣,盯着和樂恬的對話框中顯示的通訊時長,失聲笑了出來。
原本隻是想逗逗她的,沒想到本人的反應比預料中更加可愛。
纖長的手指敲擊着屏幕,發出一條消息:剛才開玩笑的,是我唐突了。樂晗正在等你的聯系,出院後來實驗樓A1103信息實驗室找我吧,我一直都在。
馬修在旁邊被迫圍觀全程,實在忍受不了樂恬的遲鈍,劈手摁掉通訊。他雙手抓住樂恬的肩膀使勁搖晃,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你怎麼可以衣服都沒穿好就開可視?還傻乎乎地順着他的話接下去?他明顯在撩你不知道麼?”
樂恬低頭看去,為求舒适沒有扣最上面幾顆扣子,現在領子散開,裡面的短袖作訓服是低圓領,露出兩截鎖骨。她攏了攏衣領,搖搖頭:“不用穿得整整齊齊的吧?而且我們也沒有聊什麼奇怪的話題啊?”
真要對方說我們開房去吧你才覺得是在撩你麼?
樂恬在馬修的眼中俨然是一隻純良無害且遲鈍的小白兔,而這隻小白兔還一心想往狼肚子裡鑽,他這個路人看了都直搖頭。
他長歎一口氣:“Alpha對Omega天生的保護欲會在看到Omega受到傷害時被最大程度激發出來,你躺在病床上,我看了都覺得可憐,你覺得路決會怎麼想?你這樣不設防,很容易被心懷不軌的Alpha吃幹抹淨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用終端打開論壇,轉移話題:“百裡铮好像因為你這件事被教務處主任關禁閉了。”
端着飯盒的樂恬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
馬修再次歎氣,繼續科普:“雖然AO平權運動已經進行很多年了,但是基于Alpha的天性,在社會和道德層面上讓Omega處于危險之中仍然是有罪的,《Omega保護法》也一直沒有廢除,傷害Omega的人會被所有Alpha抵制唾棄。論壇上好多人都在聲讨百裡铮,要求學院給個說法。”
“不至于吧?”
“如果隻是學生有情緒确實不至于,鬧就鬧了。但有人透露是教務處主任怕我們退學,考核之前專門打了招呼的,百裡铮辦砸了,才把他叫過去訓了一通,讓他回去思過。而且有人證實百裡铮宿舍那層的隔離區裡真的有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易感期?”
“你看這篇,”馬修把屏幕共享,“百裡铮大學三年從來沒有進過隔離區,也沒有人從他身上聞到安撫劑的味道,他在易感期控制得很好,所以絕對不是因為易感期。”
嘴裡的飯瞬間不香了,樂恬感覺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
作為教官,百裡铮确實要對她的安全負責,但是考核過程中發生意外是她能力不足導緻的,而且結束後百裡铮第一時間來幫忙了。
因為她是Omega就讓其他人受到牽連,對誰來說都不公平。
等她吃完,馬修讓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收拾好後離開了。樂恬想給百裡铮發消息,驚覺她沒有百裡铮的通訊号,隻好黑進教務的□□庫,找到百裡铮的通訊号,删删改改很久發了條消息:謝謝你百裡教官,我明天就和主任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