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民生新聞社頭一回接待群衆求助,雖然對方還是個初中生,但所有成員都提供最高禮遇——把燕堇和蔣偲帶來的飲料水果,借花獻佛到小姑娘手裡。
蔣偲抿抿唇,有些看不下去,主動和燕堇說明工作安排就告辭離去。
高月明和蔣偲打過告别招呼後,整個人更加局促。
她家境不算很差,但也就是剛到小康水平。此時這麼多零食飲料圍着她,從高檔小區到高校,她整個人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既新鮮又害怕,手足無措地坐在角落。
原本,這場是楊思賢臨時召開的會議。
看完通知信息的溫華熙,當即停住對高月明的安慰。考量高月明的隐私所求,以及媒體報道的需要,簡單和高月明介紹她們的社團和《民生在線》,征得對方同意,便決定中午讓蔣偲帶小姑娘吃過午飯,前往民生新聞社詳談解決方案。
等中午看見溫華熙拄拐到達團辦,高月明把視線投在她身上,關注點全是溫華熙的腳腕。
“她為了堅持揭露買卵組織的新聞,被人買兇報複,差點打斷她的腿。”燕堇在旁解釋。
高月明喝着的奶茶差點噎住,她捂住嘴輕咳,而後頭不自覺低下,“那,那曝光‘蜉蝣’,她會不會也被,也被傷害?”
“她應該做好了準備。”燕堇看出溫華熙堅持社團回團辦開會的意圖。
這是明晃晃宣告她即将痊愈,社團可以開始新聞調查。
她心情複雜,手機震動提醒後天是父親陰曆生日,此時又是多事之秋,不知道高月明這件事是否能妥當處理。
溫華熙先将所了解的“蜉蝣任務”信息,簡單和社團其他人同步。
其他人倒沒有特别大的反應,主動上前安撫小姑娘。
時間還沒到12:30,楊思賢就匆匆走進團辦。
“同學們好啊。”她一貫高馬尾形象,此時精神抖擻,增添不少氣場。
衆人齊聲打招呼,“思賢姐好!”
楊思賢已經在微信上了解關于高月明事情的原委,并不拒絕溫華熙要多帶一名苦主。
她雙手撐着台面,“今天臨時找大家過來,是為了安排兩項任務,不過額外又多一項,考慮到時間關系,開始進正題。”
楊思賢風格比韓三喬更利落,她帶來的第一項是新聞調查任務——卧底江平市三士肉類食品加工廠。
“我們欄目接到群衆舉報,這家加工廠總是發出惡臭,周邊居民幾次溝通無果,懷疑是肉質有問題,尋求媒體幫助。考慮到加工廠的位置就在南灣區,欄目組決定招募民生新聞社兩名夥伴卧底進去。”
楊思賢對該加工廠的初步信息進行講解,位置和海傳并不近,是距離海傳一小時車程的沙村鎮高湧村内,從地名看就是一個城中村。
但其規模不小,裡面有近百名工人。
“以兼職身份卧底嗎?”盧丹主動詢問。
“沒錯,但目前還需要成員先了解兼職要求,再卧底進去拍攝内部情況。”
理解起來不複雜,是一項食品安全類的新聞調查。
楊思賢沒有立即分工,她繼續道,“由于市裡的108項民生政策清單,在台裡設立了追蹤政策落地項目,調了我們組的兩個同事過去協助,加上最近《民生在線》的貪污受賄案,導緻人手不夠。所以,第二項是計劃向我們社團内征集一兩個小夥伴參與對民衆來稿的資料審核。”
這項工作溫華熙在暑假實習幹過,難度不大,還是一次了解民生需求的渠道。
隻是這樣一來,社團裡參與新聞調查的人員就會很緊湊。
“第三項是關于華熙同學提及的‘蜉蝣’事件。你們都清楚是什麼情況了嗎?可以讨論一下大家的解決思路,我們再作人員安排。”楊思賢掃視一圈,視線落在溫華熙身上,“你要補充嗎?”
溫華熙颔首,她扶着桌台起身,“這個事件我認為不算太複雜,當前我們有具體的苦主和網站信息、聊天記錄,警方立案偵查沒有問題。主要需要攻破難點有兩項,第一個是在和警方聯動的情況下,如何保護受害者隐私視頻不洩露。”
她用右手比劃着,“第二個是挖掘他們在線上如何找尋‘獵物’、尋找什麼類型的獵物。如果隻是報道這一現象,沒辦法推進這個話題更深層的探索。加之上一次我們和警方合作,她們明确告知了警方不能釣魚執法,想要探究這個問題,警方恐怕給不了我們答案。”
溫華熙對民生事件的探究心一貫強,總結和曝光規律是促進各部門後續介入的關鍵。
“他們會用拍攝隐私視頻的方式控制未成年人,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的。”關倡神情嚴肅。
圖爾阿蘅舉手,“華熙,我有異議。第一項我認為不應該糾結,對方就是在用隐私羞恥的方式拿捏受害者,無論女性還是男性,大家本就不應該為自己的身體感到羞恥,隻要不在乎,他們又能拿我們怎麼辦?”
“你說的是沒錯的,但目前大衆的觀念普遍陳舊,尤其是相對封閉的鄉下,短期而言難以營造開放的思想氛圍。”溫華熙瞥了眼一旁低頭的女孩,“我在想今天才到周三,距離‘螞蚱’的任務還有兩天,如果我們能通過黑客拿到對方證據,且能抹掉這孩子的視頻,起碼……”
“你還需要考慮警方證據留底的問題,視頻本身也是證據之一。再者,Q|Q不是實名制的,無論是聊天記錄的完整采集,還是具體IP位置的鎖定,這些交給警方來做更合适。”盧丹打斷溫華熙的發言。
溫華熙想私自調查的意圖昭然若揭,黑客級别的技術偵查非常容易踩紅線。
她們是記者,不是警察,顯然在場無人支持溫華熙的想法。
楊思賢認同,“嗯,先和警方對接,由警方來推進調查違法部分會更恰當。至于調查社會性質的問題——華熙你想怎麼做?”
“我初步想以一個青少年的身份介入。”溫華熙将‘蜉蝣’網址轉發到群裡,“我剛剛查看這個論壇的貼子,主要參與的人群在10歲到15歲之間,正是處于青春期階段的孩子,看帖子内容,大多數不被家庭重視,或者是過于重視。”
她将拐杖放在台面,“我想佐證,一個殘疾、學習不好、抑郁的孩子,多久會被這種組織盯上。”
“你要去拍隐私視頻?!”圖爾阿蘅驚訝。
燕堇和蘇洋同時轉過臉,擰眉看向溫華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