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采靓沒有半點心軟,頗有耐心地等待結果。
好一會兒,溫華熙緩緩答,“給我點時間考慮。”
燕采靓霎時換回興趣缺缺的模樣,鼻音哼了聲“嗯”。
溫華熙半低着頭,“你愛過她嗎?”
燕采靓嘴角微微下撇,警告道,“你那麼‘愛’,為她生孩子應該不是難事。不然,你說這張照片,是在《問政》直播當天還是隔天被曝光呢?”
說着,她做了一個擺手動作,非常直白地趕客。
司機适時将電動車門開啟。
溫華熙沉着臉,踏出車門的一刻,補了一句,“虎毒不食子,華居是你的孩子,她也是。”
蔣钰想開門為溫華熙送把傘,可燕采靓一句“出發吧”,讓她收回放在門把的手。
烏雲壓着茶垅,這場冷空氣降溫的效果極佳。地上腐葉陷住深淺腳印,溫華熙為躲雨,踉跄着撞進竹棚。
在這個關鍵時期,她還不能生病。
抹去頰邊混作一處的鹹澀,找茶農買了把傘,返回車内。
溫華熙調整着低迷情緒,輕拍臉頰,快速讓腦子清醒。
她無法理解燕采靓,一個極緻的資本家,女兒、丈夫都是她衡量價值的工具,現在自己也要被對方算計子宮價格幾兩。
可笑。
偏偏照片問題,委實把她難住。
她點開蘇洋的微信,被她刻意忽略的信息跳動在眼前:
“華熙,看到熱搜了嗎?
真為你們擔心,你說另一個主角是誰呢?
我這裡還有一個重要資訊,絕對是你很想得到的,我很想幫你,希望你能拿出誠意,我這幾天都在江平,就在《時尚瑞麗》等你。”
厭惡的情緒不斷上升,索性返回界面,給段靜遠發去碰面地點。
雨刮掃掉擋風玻璃雨水,溫華熙被紅燈攔截,思緒還在發散。
真該延期嗎?延期就能化解這一切嗎?
或許如燕堇所說,她們就是想要的太多,才容易被脅迫。
縱使和燕堇有個孩子,想必也和劉韶一般,一遇到有關女兒梓荊的事就束手束腳。更别提,燕采靓如此惡劣的要求。
刹車燈熄滅,車輛從郊區茶園一路馳騁,朝順騰工業園區駛去。
話分兩頭,華家灣頂樓會議室坐着八九個人,電話聲、鍵盤聲絡繹不絕。
燕堇闆着臉,盯着律師打完針對某家傳媒公司的電話,确定對方下架揣測燕堇和紀檢委有關資訊的内容,才拿出手機刷新有關資訊。
得到谷沁的提醒,禁止燕堇使用自己的微博賬号發聲,連賬号都被要求禁止登錄,隻能用小号查看。
小半天時間,在蔣偲的組織下,公關部和法務部聯合對一個個賬号發去律師函,各處帖子半小時内删去近半。
全網平台熱度下降到第八,甚至有個别平台已到十名開外。
當然,處理的是營銷賬号和不實揣測,對于大衆的熱議無法通過合法手段幹預,隻能升其他話題熱度的方式下降。
蔣偲見燕堇收起手機,将一疊資料遞給她,“查出十二家傳媒公司,大半都是被提前買了通稿發的,有兩家相對異常。”
燕堇翻到結論部分查看,“言重傳媒、樂無窮傳媒?”
接着是兩個傳媒公司的股東、受益人信息等工商資料。
“言重傳媒曆史受益人裡,有蘇洋。”蔣偲頓了頓,“樂無窮傳媒的股東名單裡,有您的表弟,燕忠寅。”
燕堇沉默地翻閱,看來她們燕家注定不能獨善其身。
她合上材料,“以我爸的名義,召開《時尚瑞麗》股東大會,你代為出席。”
忽覺不妥,蔣偲擔任華家酒店的副總後,事情太多了。
又搭上蔣偲手臂,“讓夢君去吧,還要拿委托書,她也曆練幾個項目了。”
鄭夢君,曾被燕堇資助四年,一畢業便進入華居集團,去年跟着蔣偲調任至華家酒店,屬于知根知底、可以信任的心腹。
蔣偲無不同意,“我和她對接。”
燕堇将資料遞還給蔣偲,正巧收到江蓠信息,她朝自己辦公室回去,“搞定讓她來找我。”
“好。”
華家灣的辦公室比燕堇在海東電視台的大太多,規制也不受紀檢委要求管控。
燕堇把門關上,索性點開語音。
江蓠的聲音傳出,“阿堇你怎麼樣?我回國了,剛下江平機場,你在哪兒?”
往常這個時間,燕堇要準備回演播大樓準備晚上的節目錄制,現在有種被流放至“華家灣”的錯覺。
她沒有心情語音,打字回複:華家灣。
江蓠繼續回複:“好,我現在過去。”
靈光一閃,給江蓠發去:今晚一起吃飯。
便把手機倒扣桌面。
燕堇接着翻開自己包包,将一疊資料和一張工作證拿出,上面赫然寫着“春晚主持工作證”。
燕堇中午甘心交出手機,就是因為丁傳芳和她說,涉及春晚事宜,需要保密。
她滿心歡喜地配合,認真地彙報《天氣預報》的創新工作和轉型成果。
這是她臨近夢想最近的時刻,是丁傳芳帶來她這一整年最開心的好消息——年底的春晚主持團初輪彩排,有她的名額。
擔當《天氣預報》多年主持,其中辛苦非一般人能承受。
目的真的隻願做個播報天氣的主持人嗎?怎麼可能。
一切都是為了成為央視主持,為了登上那個萬家燈火的最高舞台。
七年前能劍走偏鋒留在江平,已是奇迹。
可這會兒再也沒有奇迹了。
她拇指輕撫,“十年,還真不甘心啊……”
下一刻,她從抽屜裡拿出剪刀,将工作證剪碎,尤其将“春晚”的字樣剪得稀碎,留不下丁點痕迹,全部扔進垃圾桶裡。
得處理得幹淨,不能讓阿熙再發現。
那人不會放棄理想,隻會為了理想放棄她。
眼眶漸漸泛紅,理想握不住,她不可以連愛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