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行不行?”我掀起鬥篷兜帽,雙眼直視着他,瞳仁裡閃過細碎的光。
他卻也嚴肅端正了态度——殺手的态度,立即回答我:“不行。”
好吧,談崩了。
“那如果我阻止你呢?”我問。
會殺了我嗎?和曾經殺過的無數人一樣。
但這次他沒有回答。他在我旁邊,像一個剛剛吹鼓的氣球被擠在樹杈裡不動了。
别指望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他的腦回路比掉在地上的鹽罐子還稀碎!
終于,漫長的等待之後,他用他那剛剛發育的小腦袋瓜給了我一個至少看起來他自己非常滿意的答案:“明天再做。”
什麼玩意兒?
行吧,愛誰誰吧,老子現在就去炸了魏氏祠堂!
就在我炸毛的時候,美少年自顧自地提腳離開了,我一愣,趕忙追上他。
“你去哪?”
美少年也很迷茫,而且比我更不解:“走。”
“走去哪?”
“回家。”
“回家幹嘛?你任務呢?”
“明天再做。”
我一口氣差點給自己憋死。
不對啊!我是問了如果阻止他要怎麼辦,但那是“如果”啊!我嘛也沒幹呢!他走啥!他明天再做就不怕肖廉給他抽成天津麻花嗎!
“你回來!”我雙手拽住他的褲腿,“你跟我回去!”
于是我倆又回到了丞相府後院的角落裡,繼續看着一群母愛泛濫的女人哄娃娃。
默了一會,歎了口氣,我又怨恨起自己的拖延症來。
美少年是個實心眼死心眼,若是不老老實實執行任務,就會老老實實去挨罰,仿佛生來就欠了肖廉一條命似的,我攔下他,卻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我看向美少年,發現他的目光始終黏在院中的那群女眷身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就和他曾經注視着我時一模一樣。
像陽光普照着土壤。在幽深的泥土之下,嫩芽破開種皮的桎梏,奮力伸展着直到鑽出地面。陽光就那樣靜默的、溫和的、無偏無私的,普照着新生的一切。
他看的不是女眷,而是被女眷圍在中央的蘆兒。
從他這個角度,其實完全看不見蘆兒。但他還是看着。
我問:“你的目标在這群人之中嗎?”
他搖頭,說不在。
我想了想,脫掉鬥篷交到他手上,從隐身泡泡裡走出去,走到女眷們圍成的圓圈外邊。
“姨姨,能給我看看妹妹嗎?我也想看看妹妹!”我揚起清亮的嗓音喊道。
她們并不知我是誰家的孩子,也幸好沒在意,稍稍讓了個空隙出來,給我看了看蘆兒粉撲撲奶嘟嘟的小臉。
也順便給美少年看了看。
“妹妹真可愛!”我說。
很快我就移開了視線,看向一旁石桌上的籃子,指着問道:“姨姨,我能拿那個嗎?我哥哥說想要一個!”
“可以呀,你自己去拿吧。”
得了允許,我便趕緊退開,從籃子裡拿了兩個煮熟的紅雞蛋,回到美少年身邊。
安全安全……我撫了撫胸口,擡手遞給美少年一個。
美少年接了,握在手裡。我則細細剝開雞蛋殼,小口小口吃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