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我想喝胡辣湯~”
一大早,我就趴在如夢令待客室裡的圓桌上讨食吃。
自從荷冉收了我的禮物,我自覺和她親近起來,就開始給人亂起昵稱。
這算是我個人的小癖好,一旦和誰熟悉起來,為了宣示主權,必定不會再喊對方的大名,要麼就喊他已有的外号,要麼就自己起一個疊字的昵稱。且不論男女。
“胡辣湯是何物?”荷冉應道,顯然對這個昵稱适應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就是拿羊肉湯做的,裡面加上面筋、粉條、油炸豆腐、菠菜、胡椒粉、五香粉、香油……大概這樣。一碗喝下去,全身都熱乎乎的!”說着說着,我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我和後廚說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來。”荷冉看上去也有點饞。
等到胡辣湯端上桌時,好巧不巧,我委托如夢令幫我找的人也到了。
此人姓薄,據說是前朝皇室後裔,因為家族不受前朝皇帝待見,遠封南疆交州,世代守着妖海林原的邊界。
林氏掌權後怕他揭竿而起、自立為王,也曾以薄家豢養私兵為由,下令鎮壓,但偏偏薄家在民間威望很高,越是明面欺壓,越引得百姓怨怒不滿。
自此,隻能憑借聯姻維持表面平和的假象。
皇宮裡那位即将大婚的十公主,就是此人的親侄女。
荷冉欲看我臉色,但我的臉色被兜帽遮着,她看不見,便自作主張将人請進來。
自古至今,都是酒桌上好說話。飯桌上也不例外。
我雖然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吃飯,但也不想駁了荷冉的面子。既然她将人請進來,談話自然全權交給她,我隻當個合格幹飯人就好了!
紅木門扉上,雕刻的是牡丹花,繁榮富貴,門推開來,卻是一柄斬盡人間繁華的利劍。
來人并未持劍,而他本身就是一把利劍——身量颀長,肌肉健碩,銀灰色的外衣華貴卻不累贅,腳下踩着一雙硬實耐磨的黑皮靴。
“荷主管,在下薄岩雪。”那人道。
我捏着飯勺的手一頓,心想:荷冉她……應該不是姓荷吧?《時移》中寫她原本有自己的姓氏,父母親也健在,隻是不知何故,她從未提起自己的家庭。
荷冉沒有糾正,微微一笑,請薄岩雪入座。
薄岩雪未落座,原本與荷冉說話時就若有若無地注意着我,後來幹脆變成直勾勾地審視。因此我才一直拉着兜帽,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
“這位想必就是名滿林都的‘幽靈’吧。莫非今日之事,與徐州有關?”薄岩雪直言問道,且語氣不善。
我聽出了他對我的諷刺,心中不爽,又不願氣勢輸給薄岩雪,便将臉轉向他,搶在荷冉之前開口道:“對!”
“你怕嗎?”我反問。
“哼!我薄氏一族世代駐守交州,抵抗怪獸侵襲,保萬民安居樂業,豈比不上一小小幽靈?”
許是我也激到了他,薄岩雪抖落一身冰雪,折射出從血污中磨煉出來的滾燙而刺眼的劍芒。
隻是,這話怎麼聽着都不太舒服。我怎麼就小小幽靈了?我怎麼比不上他了?
“這麼厲害,你怎麼沒把赈災糧找出來?”我故意刺他。
薄岩雪啞口無言。
默了三息,薄岩雪向我揖首緻歉:“我确實曾派手下沿林都城至徐州一路搜尋,并無所獲。幽靈有此大能,我等甘拜。”
嗯,這還差不多。
我心情暢快點了,好心告訴他:“雖然也不是我找到的,但我至少花了錢吧!”
薄岩雪臉上顔色瞬間十分精彩,剛低下的頭都忘了擡起來。
聽荷冉說,薄家什麼都不缺,唯錢一物,緊巴得很。
這一是因為薄家人腦子軸,沒一個會做生意賺錢的;二是因為薄家對手下兵士極好,凡傷亡者及其家眷,薄家都會負責供養送終。
多出少進,自然虧空甚多。
荷冉趕緊出來打圓場:“東西雖然是我如夢令尋到的,卻沒有能力帶出來,還是多虧了幽靈大人!至于如何将這些糧食分發給徐州百姓,全靠薄将軍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