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鑽進下水道,帶着一身灰黑的污泥爬上來,站到了肖廉面前。
肖廉定定看着他,像是初次得到這麼一位好用的手下,新奇而詳細地打量着他。肖廉知道美少年這段時間一直跟在幽靈身邊,于是想要在美少年身上尋找到一些變化,可惜他完全不記得美少年原本是副什麼樣子。
大概比現在要矮,要瘦,眼神要更木然無光,要髒兮兮的,裹着老乞丐的破舊棉襖。
肖廉年紀很大了,記性也差,費力從腦袋裡扒出關于這個孩子的一絲絲印象時,發現那竟是剛剛撿到他的模樣。
肖廉不疼惜他,不重視他,甚至眼裡沒有他的存在,竟然也一日日一年年,把他養到那麼大了。肖廉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而後,肖廉想道:養你這麼大,終于輪到你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冬季裡,風與大地都是冷的,人像肉餡被夾在中層,更冷得皮開肉綻。在林都,這種冷還算不上可怕,因為人們尚且能從畏畏縮縮露頭的太陽身上尋找慰藉。
徐州的冷卻可怕,是餓得可怕。
雨水毀了糧種,不僅意味着今年沒飯吃,明年沒地種,後年也顯得了無希望。
皇帝陛下是這股希望之泉的源頭,除了再次開倉放糧,祭天典禮也勢在必行。在各方的催促下,林都東郊外,高聳的祭台如沙塔般的築了起來。
沙塔——在我眼中,無論祭台搭建的多麼牢固,它也仍是海邊沙塔那樣一堆就倒的存在。尤其是洶湧的海水,正在沿着人為挖出的溝壑漸漸将它包圍。
在這期間,曉青自天青盟平安返回如夢令。
我再次在小濯身邊見到她,發覺這個活潑的少女似乎成熟不少,開始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不過跟穩重的荷冉比起來,她還是那樣愛玩愛鬧。
她捧着從街邊小攤買回來的熱門爆款布娃娃,在檐廊邊一蹦一跳地和小濯炫耀。我好奇地湊上去,她的眼神立馬放出光芒,激動說道:“來來來!我還沒有跟幽靈大人講過!這是我今天講的第五遍啦!”
小濯右手扶額,像是把所有能吐的槽都吐完了那樣空洞無力。
“這個叫做變臉娃娃!”曉青一邊說着,一邊把布娃娃的正臉攤開,姜黃色的麻布上,娃娃的五官是一片空白。
接着,曉青又一步跳下石階,手裡的娃娃越過光與暗的分割線,不多時,一張咧嘴笑的娃娃臉浮現出來。乍一看十分詭異,但看得多了,又覺得娃娃笑得傻兮兮。
“怎麼樣?幽靈大人能看出它的奧秘嗎?”曉青臉上得意的表情,擺明了就是覺得我看不出來。
我當然不可能看出來!
但是有些猜想:大概娃娃的五官是用特殊墨水畫上去的,在陽光照射下會變顔色,電視劇裡不是就存在類似手法的陰陽合同嗎?
“你真想知道?”我擡眼問曉青。
說實話,我也很想一探究竟。
曉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明白我的意思後,鄭重回答:“想!”
“借我半個時辰。”我伸手向她讨要變臉娃娃。
回到房間,我拿出《時移》,将娃娃的正臉貼在《時移》的檢索頁上,再注入些許靈力。這樣做雖然不能完全搞明白娃娃變臉的原理,但至少能查出制作娃娃的原材料。
很快,《時移》一頁一頁如蝴蝶翅膀飛舞起來:棉麻、樹脂、穩定劑……還有光甲蟲的鞘翅?
咦?光甲蟲?
我伸手摁住《時移》未翻完的書頁——光甲蟲是應該存在于陵界的生物嗎?
光甲蟲,鞘翅目瓢蟲科,和七星瓢蟲算是親戚。它的鞘翅在陽光下呈現金綠色,在暗處則變為透明,主要捕食對象為阿爾法蚜蟲。
而阿爾法蚜蟲,是藍草的主要病蟲害之一。
現在壓力給到了藍草這邊!藍草是種非常常見的植物,在夢蘭十分之九的界面中,它都是治愈類藥物的最基礎藥材。陵界原本也生長着大片山坡的藍草,但問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