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給撞出腦震蕩了啊!
我可沒有心軟給她倒水,穩穩坐着沒動。
緩了緩,蘭兮勉力坐起來,半個身子倚靠在床頭,側頭睨着我和遠非。
“呵,你可真不是人。”她說。
“幹嘛說遠非!是你先動手的!”我立刻起身護在遠非前面,如同一隻兇巴巴的老母雞。
“不是說那個,”她都沒太多力氣翻白眼了,“下手真狠啊,難道你沒有痛覺嗎?”
我理解了,她是指遠非暴力拔出帶着倒刺的魚鈎的行為很“不是人”。
這點我也沒法否認,我扭頭看遠非,他的目光正垂落在我身上,沒有要回應蘭兮的意思。我認命地扭回去,繼續和蘭兮交流。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說說你的目的,幕後主使是誰,還有……”
“你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我忍不住問。
她暈倒前的最後那句話,雖然隻有幾個字,卻是很明顯的青年男性的音色。現在她說話的嗓音有些嘶啞,又有點類似之前的女性音色,但低沉很多。我确認不是換了人,這應該就是她的本音。
聽到我的疑問,她輕輕挑眉。
“男的。”
他懶洋洋回答。
配上屬于蘭兮的清麗妝容真是違和,我心想。
大概他也這樣覺得,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錦囊,将裡面的白色粉末塗在手上,順着發際線、後頸和鎖骨搓了搓,搓下一整張人皮來。
不是薄薄的那種人皮,而是有些位置厚、有些位置薄——他通過這樣的手段掩蓋、改變了自己原本的容貌。
他真正的臉,果然讓我确定他是一名男性,但五官輪廓都屬于清秀的類型,加上身高、聲音都是介于男女之間的偏中性,才使他能夠那麼順利地假扮成女性。
“沒有什麼幕後主使,我隻是……對你很感興趣。”他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尖說。
“從你來團月郡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
我悄悄蜷起手指:對我感興趣?為什麼?我不理解自己有什麼地方能吸引到他。
我摸出一塊銀錠子,遞到他眼前:“這個,是你的嗎?”
“好像是,唔,是汪小傻那孩子掉的吧。不過,你怎麼知道是我給了他們錢,讓他們去白菟軒門口鬧事?”
我默了默,為他解答:“是味道。”
“你換了衣服,應該也洗過澡,但是香粉的味道沒有完全洗掉。”
他擡起手臂,拱着鼻子仔細吸了兩口,搖頭:“我一點都聞不到,好吧,是你赢了!”
“總的來說,是我找人襲擊你們,還有下毒,其實是一次試探。”蘭兮坦白,“你對藥物的味道敏感,有解毒的能力,加上你身邊這位,把你護得可真緊!他的名聲我早有耳聞,單挑我肯定打不過他,知道他沒有武器的時候我還挺慶幸,以為自己有成功的機會呢!”
聽到這話,我仿若站在渺無人煙的荒原中間被十萬伏特的雷電擊中,電得外焦裡嫩、頭頂冒煙。
我恨自己為什麼直至現在才意識到,遠非一直以來隐約又難耐的不安感究竟來自何處——遠非沒有武器!
沒有任何能夠用來保護他自身安全的武器!
可能是我潛意識覺得不需要、不應該有那麼危險的東西,也希望他徹底告别過往的殺戮生涯,但這是不對的。
這不是一個和平的世界,别說遠非,就是随便一個普通人都應該擁有一些自保的手段。而我刻意忽視、漠視了這一點,這對本就缺乏安全感的遠非來說,非常無情、非常苛刻、非常惡毒!
要是遠非手裡有一把匕首,哪怕是生鏽的小破匕首,也不至于讓他剛剛受到那麼嚴重的傷害。
這全都是我的錯!
我如喪考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