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酒館的小隔間，雖然周圍環境仍然嘈雜，至少有了一定的隐私性。他爽快地給了跑堂小哥一筆小費，什麼酒和菜都沒要，将人趕了出去。

我枯坐着，滿臉寫着不高興，他卻也不說話，隻單手托腮盯着我打量。

終于，在我徹底失去耐心之前，他悠悠開口：“黑市出現了一件具有法力的特殊武器，是不是和你有關？”

雖是問句，他卻用了很肯定的語氣。

不是法力，而是妖力，二者同根同源，但到底有些差别，隻是沒見識過的人無從辨别，我也懶得提醒他。

“我想要那個。”他說。

我撇開眼珠，不予回應。

我知道，他說的就是我交給餘婷婷的那三件妖族武器之一，是一柄毒鮋魚王的骨刺制成的長劍。毒系武器，的确很适合擅長下藥的蘭兮。

餘婷婷剛剛和我彙報了它的去向，就在幾天前，它還停留在黑市商人手中。不過那位商人很有眼光，沒有草率出手，而是摸清楚這柄長劍的價值後選擇委托給了拍賣行。

這是一筆三年不愁吃喝的高價與一筆一輩子随意揮霍的天價之間的區别。

蘭兮遲來一步。

“作為交換，我會為你提供一個消息。而且我保證，是一個你絕對需要且錯過會後悔的消息。”蘭兮說。

我不認可他的交換條件。

我沒有物質欲望，也沒有必須需要的東西，唯一在乎的隻有界鎖，但我笃定蘭兮的消息和那沒關系。

可他說如果錯過了我會後悔，這讓我有點猶豫，最終沒能果斷地拒絕他。

我隻告訴他，我需要想一想。

“好吧，”他答，“希望你别拖得太久。”

他說這話，顯然就是不夠了解我。

對于這種沒邊沒影、無可無不可的事情，我完全沒辦法下定決心，即使心裡焦慮，也隻會逃避面對。所以從圓象城回來之後三四天，我都沒有任何動作。

到了小年這一天。

李伯伯提前蒸好了年糕，一部分切成片，打算晚飯時與豬肉片、胡蘿蔔絲、青椒絲、洋蔥絲等放在一起炒。

我偷吃了兩塊，軟糯但很有彈性，嚼得我腮幫子有點累，又突然提出想吃炸雞，店裡沒有，李伯伯便臨時出門去買雞。我和遠非留下看家。

白菟軒的朝向是坐北朝南，日曬充足，尤其是午後，我會躺在南側角落窗戶邊的桌子上曬太陽，雷打不動。遠非坐在長條闆凳上守着我，有時把玩我送給他的短劍。

我們都習慣了店裡沒有客人光顧，所以有人走入大門時，我還挺意外，猜測是不是來問路的。

與人交流的任務暫時輪不到遠非，所以我支起上半身，望向門口，看見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說熟悉是因為，我前不久見過那張臉一次，來自卸了妝的蘭兮。

說陌生是因為，他的臉型稍有改變，兩頰多了些嬰兒肥，看着更幼态，年齡跟遠非差不太多的樣子。而且這次他完全穿了男裝，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男性裝扮。

我大抵知道他為何而來。

遠非轉身的速度比我更快，他同樣認出是蘭兮，但他對蘭兮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不悅的摳眼珠子事件，所以戒備非常。

我驚訝過後就有了心理準備，清楚接下來要談什麼，因為我占據主動性，所以不太憂心。低頭發現遠非劍尖所指，便伸手壓住他的肩膀，安撫他：

“沒事，非非，他不是來打架的。”

蘭兮雲淡風輕地挑眉。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敵意，要不然感知敏銳的遠非早坐不住了。

“所以呢？大小姐，我是不是說過請你不要考慮太久？”蘭兮問。

“唔……”我有點心虛。

因為拍賣會的日期就在兩天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