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人裹着臃腫的外袍,散着長發,赤着腳走在過道裡。
我距離她有點遠,所以看不清細節,但她的着裝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是一種直覺,我覺得她不像是山寨裡的女人,不像是女土匪,反而像是幽幽的鬼魂——她走路擡起腳的瞬間,從外袍露出來的部分,赤足上方是光裸的小腿,看起來是隻穿了外袍,裡面卻沒有任何衣物。
她一個人走着,沒有兇悍的挾持者,也沒有畏縮之類的明顯情緒。當她上樓梯時,一個人形的黑影忽然從懸空的階梯下方冒出,去拽她的外袍,但她沒有停頓。
階梯下的人影見她不停,鑽出來攔在女人前方,與她說話。然而女人目不斜視,不予回應,繞過他繼續朝前走,對自己即将抵達的目的地堅定不移。
遠非忽然傳來消息,我心下猶豫一秒,放棄關注那個女人,瞬移到精靈之木标記的地點。
這是一間地下室,四面都是牆,屋頂的一角有一塊挂着鎖的擋闆,高度将近四米。現在擋闆是打開的,鎖頭被遠非割斷了。地下室裡共有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精靈之木正拿在小孩手裡。
我瞅了那小孩一眼,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個子比我高一頭,臉頰瘦削,眼眸明亮。
隐隐的不悅。
“抱歉,但是,真對不起,我們不能跟你走。”站在小孩身前的一個女人說道。
什麼情況?我有點疑惑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有人倒吸一口氣,拉着小孩退開,這才發現我的存在。她們都是站着的,而且背對我,圍着遠非在說話,所以第一時間沒有注意。
“非非。”我喊他。
他立刻和我站到同一側來。
衆人目光随之翻轉,看見我,她們更顯困惑。算算時間,她們應該不清楚我作為“幽靈”的那些事迹,因此隻将我當做普通小孩子,甚至是比在場另一個小孩更年幼的娃娃。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那個拉開小孩的女人尖聲問道。
剛剛遠非站在入口的正下方,女人們圍着他而将小孩護在身後,我則是瞬移到小孩旁邊,按正常人的邏輯講,我不可能在不被她們發現的前提下出現在她們背後。
“嗯……我自有我的辦法,所以天青盟才會派我來救人。”我稍稍說了個謊,借用天青盟的名頭。
女人半信半疑,将懷裡的孩子摟得更緊。
一開始和遠非說話的女人走出來,她顯然是這個小團體的主心骨,她皺着眉先後打量遠非和我,然後蹲下來,将說過的話重複一遍。
“或許你們說的是真的,但我們有不得已的理由留在這裡,所以沒辦法和你們離開。”
“能說明原因嗎?”我追問。
“我接了任務,總不能白跑一趟吧?如果确實有不能解決的情況,我也好回天青盟彙報。”
我再次用謊言為我的行動增加成本。如果我接了任務跑這麼大老遠來救人,路上吃喝全是自費,到地方找到人了,人卻不跟我走,任務完不成,整一個虧本買賣啊!
女人歎了口氣,眉間愁雲籠罩。
“我們還有一個同伴,沒跟我們關在一處,我丈夫已經去找她了。隻要找到她,我們就離開。”
“也是女的?”我問。
“是。”她點頭。
我想到那個赤身裹着棉襖的女人。我有一些不好的猜測,因為太順理成章,我希望那些都不是真的。
“她長什麼樣子?”
“比我矮一些,很白,眼角下有顆痣。”
我實在沒看清那個女人的樣子,怎麼都回想不起來,所以沒辦法做出保證。
“我先帶你們離開,然後去找她,你覺得如何?”
女人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回頭詢問另外兩個同伴的意見。
摟着小孩的女人一直很警惕我和遠非,語氣不善地問:“姐,你信她?這個小孩太詭異了吧!”
“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被别人所圖了,不是嗎?”
“可是姐夫也去找阿琪了,他走之前說讓我們待在這兒,不要打草驚蛇。萬一他找到阿琪,回來發現我們不在怎麼辦?”
我積極舉手:“你丈夫是叫邵明辛嗎?非非認識他,我們可以去找他,隻要你們離開,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别說得那麼輕松啊!要是這麼容易能跑,我們早就自己跑了!”
我有點上火,這個女的怎麼總是擡杠啊!
“我既然能進來,就有辦法保你們能出去,就給一句話,你們走不走吧?”
“你這丫頭片子什麼語氣?威脅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