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
王若芙盡量神色自若,問:“東宮傳了什麼消息來?”
碧山低着頭毫無波瀾地轉答:“東宮說,若山窮水盡時,姑娘可以去‘自在秋來’頂樓。”
“‘自在秋來’?”王若芙蹙眉問,“什麼地方?”
碧山又答:“在玄武街向右的玉茗巷,是間茶樓。”
王若芙臉色沉沉,不言不語地往院子裡走,腳步比平日快了些。
蘭苕跟在她身後問:“姑娘,什麼時候算‘山窮水盡’啊?”
王若芙蓦然停住腳步。
窮他爺爺的。
王若芙憋着一股氣想,半天才咬牙道:“他才窮!”
天底下除了他蕭子聲,難道沒有第二個人能幫樓淩了?
太子殿下又玩這高高在上施恩的一套。但這種戲碼王若芙看過太多遍了。
又過了兩日,眼見着臨近四月初十,延慶那兒卻始終沒傳來一點消息。王若芙越想越不對勁,多半是她遞進去的信在東宮就被攔下了,根本沒機會傳到臨華台。
蕭子聲實在是……!王若芙在心裡暗罵。
這日正午,不知哪來的蟬,才春末時節就聲聲嘈雜,嗡嗡吵得王若芙一腦袋漿糊。
她一把将書卷拍到桌上,兩步推開紗窗,撲面是婆娑的綠影,擾人的蟬聲與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
真是糟糕透頂。
“蘭苕。”
“哎!”蘭苕正在樹蔭下打盹兒,“什麼事兒啊姑娘?”
王若芙面無表情道:“我想去趟明光殿。”
蘭苕愣了神,“這……這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咱們現在還能進太極宮嗎?”
王若芙說走就走,當即就踏出院門,“雖說沒了皇後特批的金令,但……想想辦法吧,不能幹等延慶的消息。”
好歹她在明光殿念了兩年的書,兩儀門的侍衛宮人都認她這張臉,哪怕進不去,也能遞個消息給明光殿。
總之不能再讓東宮把事情攔下來,隻要延慶知道了樓府的事,想來一切定有回轉餘地。
“快些吧。”她對蘭苕道,“我們趕着過去,到兩儀門時明光殿應當還未散學。”
誰知她才一出門,正正與一個臉熟的女孩撞上,王若芙記得她的臉,是姜夫人那日派來傳話的侍女。
女孩跑得滿臉是汗,氣兒還沒喘勻就忙扒着她衣袖:“芙姑娘!又出事了!”
王若芙眉心猛地一跳:“樓淩怎麼了?”
女孩提着氣一口說完,“主君說他同劉侍郎家說好了,還是要把姑娘配過去!這回姑娘和夫人怎麼擰都沒用!夫人拿您和延慶公主擋回去,結果……結果主君說延慶公主都自身難保了!”
王若芙心裡重重往下墜,眉間都蹙緊了,“樓淩現在還在你們府上嗎?”
女孩滿臉淚痕地點頭:“在!在!姑娘不肯去,沒人打得過她,但是主君說要綁她!夫人一個人怕是攔不住啊!”
王若芙面色愈發沉,咽喉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手指動了動,蘭苕即刻會意,“我去拿遠山紫!”
她趕到時,樓府已亂成一鍋粥,幾個男人硬生生制住樓淩,将她雙臂反剪身後,樓父手上一團麻繩,頸部青筋暴起,斥道:
“今日逐你出了這道門,往後樓家便再沒有你這等不孝之女!”
樓淩被迫跪在地上,仰頭逼視樓父:“你怕我背了條人命,礙了你的高升之路,怎麼不親手殺了我向聖上去表忠心!”
樓父一巴掌就要打到她臉上,卻遲遲落不下去,末了一收手,痛心道:“你……你為何不能認命啊!樓淩!”
樓家兄長遠遠看見了王若芙,立刻跑到正廳門口攔着她:“王家女郎!這是樓府家事!”
王若芙知道跟他講道理沒用,學着樓淩拇指一撥,神兵出鞘,一聲清吟,泛着淡紫的冷冽劍光便橫在那人頸邊。
樓家兄長狠狠倒退三步,王若芙步步緊逼,她此刻才發覺,這柄劍并不重。
“你……你在我樓府擅動刀兵……這是大罪!我……我要告到官府!”
王若芙劍鋒一轉,鋒利劍尖直指他咽喉,“你且告去,我陪你鬥到底。”
她一個不速之客,還手持利刃,偏偏那柄劍是莊國夫人的遠山紫,削鐵如泥。一時間氛圍僵持不下,無人敢上前,卻也無人敢放開樓淩。
樓淩揚高了聲音,“王若芙,你且殺了他,到時罪名算在我頭上。反正我已背了人命,不差這一條!”
遠山紫又逼近一寸。
樓家兄長已然駭得站不住,大喊道:“樓淩!你個瘋女人!”
樓淩譏諷一笑,“我瘋什麼瘋?你們仗着我娘被氣暈了,急着把我賣出去,為什麼?不就圖少一個分家産的人嗎?我要是乖乖讓你們得逞,那才是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