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芙嘀咕了句,那也得你敢。
“我确實不敢。”林世鏡坦然,“所以芙妹,過來我給你按按。”
王若芙慢吞吞挪過去,躺在林世鏡腿上,溫暖的指腹按揉着太陽穴,力道輕輕柔柔。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王若芙閉着眼悠悠道,“小時候每次生病,我都是先頭疼,再嗓子疼,然後起好幾日的高熱。”
“别咒自己行嗎?”林世鏡無奈,“菩薩保佑,别把小朋友的話當真。”
“管快十七的人叫小孩子,你倒也叫得出口。”王若芙嗔他。
林世鏡很坦蕩,“那怎麼?二十七了你也是比我小,活一百年就做一百年妹妹。”
事實證明王若芙的擔憂是對的。大夫連夜開了預防傷風的藥,盡管林世鏡親自守着煎了一碗端給她喝下去,她一覺醒來還是不負衆望地發了寒熱。
腦袋又重又暈,王若芙靠在林世鏡肩上咳個沒完,邊咳邊道:“真是要命了……”
林世鏡兩手忙不過來,又要拍她後背給人順氣,又要往她身上蓋毯子,剛巧蘭苕把煎好的藥送來遞到他手裡,碗壁滾燙,林世鏡險些拿不住。
他對蘭苕道:“讓人去恒府說一聲,若薔今日别來了,她姐姐病了。”
“哎!”王若芙攔着蘭苕,“别說我生病了,說了她更要來。”
“知道知道。”蘭苕拍拍胸脯,“我辦事你放心!”
藥湯晾得差不多了,林世鏡才舀起一勺喂到王若芙嘴邊。
她一下苦得皺眉,伸手拿過碗,仰頭一飲而盡。
王若芙吃了兩顆果脯,苦得眼神失焦,“表兄,你說人不吃藥病能好嗎?”
林世鏡不太想打擊她,但瞥到她明顯憔悴下去的臉色,仍是硬了心腸,溫聲道:“病去本就如抽絲,要是再不喝藥,萬一拖得久了怎麼辦?”
王若芙将被子一裹,轉身對着牆,鼻音濃重,“……我還是先睡吧。”
屋裡薰籠燒得暖洋洋。林世鏡陪她躺下來,一條手臂被她枕着,兩個人緊緊貼成一團取暖。
王若芙推了他一把,“别過病氣給你,到時候一家倒了兩個。快,離我遠點。”
林世鏡順勢真離她遠了一點,“那我可真走了?”
“要不算了……?”王若芙直勾勾看着他,臉頰燒熱了,唇色卻是白的,病氣萦繞的小可憐。
林世鏡又輕輕把她揉進懷裡,安慰地給她拍着背,“睡會兒吧,睡會兒頭就不痛了。”
王若芙一覺醒來倒真是神清氣爽了不少,她拉着林世鏡的手,“你貼貼,是不是不熱了?”
林世鏡掌心貼在她額頭,溫度還是有些高,但比方才好多了。
“嗓子還疼嗎?”他問。
王若芙像模像樣地先喚了兩聲“表兄”,然後又叫“世鏡哥哥”,嗓音一點不啞,這才點點頭,欣喜道:“是不是好了?”
“快了,就快了。”林世鏡揉了下她肩膀,“再休息一兩天,一定病好了。”
王若芙一病數日,才好沒多久,林世鏡便帶回個好消息——
她遠嫁楊氏多年的長姐若萱,今年臘月便要回神都長住了。
“姐夫從前在河南道兖州軍中,年年考績都很出衆,如今在兖州軍裡資曆滿了五年,太極宮一封調任,他年内就要到金吾衛去了。”
王若芙心想你這聲姐夫叫得真是比我還順口。
金吾衛也好,右威衛也罷,總之姐夫調任神都,也許是前世發生過但王若芙不知道的事。林世鏡一瞧她那模樣,就知道她又胡思亂想,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
“又想哪兒去了?”
王若芙正在腦子裡翻江倒海想前世有沒有這回事,一下被林世鏡打斷,頗有些挫敗,“你看,這猝不及防的變化砸到頭上了,我一點兒都不記得。”
林世鏡很松弛,“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你還真想事事提前預知?那也太不給我們這些普通人活路了。”
“哎不提了!”王若芙不再糾結,轉而問道,“你眼裡進金吾衛是好事壞事?”
“俗一點看,升官發财,定然是好事。”林世鏡道,“要是照你那種居安思危的想法,倒是好壞參半了。”
王若芙沉默。
林世鏡歎氣,“其實根本不用我說,你自己都清楚的。”
金吾衛,行走神都出入宮禁,天子羽翼。
要麼平步青雲,要麼登高跌重。
王若芙斜倚美人榻上,一股子破罐破摔的死意,“我總覺得我跟蕭子聲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