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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玉箫聲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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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四,龍淵潭畔,崔氏滿門男丁十餘人受斬刑。

自早晨起就烏雲密布,乍暖還寒,春日的陰天濕漉漉,最磨人。

斬刑的場面終歸不好看。林世鏡本不想讓王若芙來,但轉念一想,她需要的并非被養在溫室裡——或者說,她逃避世界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

王若芙要的是片刻喘息,而非一生靜默。

初春時節,潭水仍冒寒氣。依然薄涼的天氣裡,曾穩坐神都世家首位的崔氏,衣冠盡褪,隻一件單薄囚服,蓬頭垢面地跪伏着,被壓在木樁前。

整整齊齊,十六口人。

最小的孩子剛滿十四,已經哭得沒了聲息。

監斬官是陸舜。王若芙記了這個名字這麼多年,今日是第一次與他見面。

陸舜一副十分刻闆的“将軍相”,皮膚黝黑,紋路斑痕明顯,唇角緊抿、眼神銳利,喜怒難辨,獨屬沙場宿将沉重的殺氣。

他雙手端正搭在台面,等候申時到來。

王若芙瞥了眼更漏,風乍起,裹挾寒氣撲面而來。

小小窄窄的火簽捏在陸舜手裡。他輕輕一抛,一聲令下,十六口人的性命便絕在淬了酒的長刀之下。

王若芙聽見嘶啞的哭喊,看見掙紮的面龐。

她屏住呼吸,眼見劊子手手起刀落,血濺三尺,人頭落地。

林世鏡猝然握住了她手腕。

王若芙漠然地站在原地,她無比冷靜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多慘痛的場面,旁觀的百姓都忍不住閉目。

她不可避免聯想到上一世的太原王氏。

蕭頌尚且放過了崔氏婦孺,但上輩子,林景姿卻沒有幸運地逃過斷頭台。

她家裡死了多少人?會比今天更慘烈嗎?血會流得更多嗎?是不是也會被當作血腥的奇觀,在龍淵潭邊供萬人觀賞?

王若芙以為今天會下雨。陰沉了數日的天幕需要一道驚天動地的雷,撕裂這密如蛛網般的烏雲,雨水沖刷黏膩的血肉,洗淨崇武年間的第一場殺孽。

但沒有,天色就這麼一直沉默下去。直到烏雲陸陸續續被風吹走,太陽一天比一天更盛。

坐在三徑風來的遊廊,聽着清脆的銀鈴聲。王若芙有時卻會想起刑場邊的那道影子。

衣衫素白,背影鋒利。

她沒看清臉,她隻是直覺那人好像高陽公主。

林世鏡正給她換藥,掌心的傷口慢慢長好,很少再痛,隻是皮肉重新長出來,總覺得很癢,順着掌心一路綿延到心口,一瞬間的刺激,顫栗過後,又是麻木。

王若芙沒由來地想,延慶怎麼樣了?

她幾次想去臨華台,延慶都閉門謝客。女官隻說公主下了死令,誰都不見。

王若芙沒辦法,隻能與女官每日通信,得知延慶并沒有傷害自己,隻是日夜癡對崔靜瀾的牌匾,偶爾越王殿下過來,才有一絲笑臉。

崔靜瀾。曾經好歹是後宮第二人,如今卻沒有一個合适的稱呼。

蕭頌并未追封她,也沒将她的棺椁奉入妃陵,隻在雀靈山腳下立了一座碑,上書不過“崔氏女”三字。

一切喪事從簡,蕭頌剝奪了她所有哀榮。

剛知曉這些時,王若芙就對林世鏡說:“蕭子聲不過是把崔太後的罪過一并讓崔靜瀾擔了。”

太後仍是太後,仍然高居長信宮。蕭頌不會懲戒她,也不會重罰高陽公主。

但他對崔靜瀾沒有一絲孝心。

逝者已矣,留下來承擔一切苦痛的,隻有自鎖臨華台的延慶。

再見到延慶,已是暮春。

四月初,雀靈山桃花早早開了,粉白連成一片。延慶便在桃枝簇擁間等她。

王若芙一眼就看見她面前那座碑,寫着“崔氏女”三個字,冷冷清清的,無人供奉,野草瘋長。

她從三徑風來折了一籃子花,又帶了一籃錫箔元寶。

延慶沉默地點燃錫箔,漫天嗆人的煙裡,王若芙聽見她啞聲道:“恭喜你啊,林栖池高升了。”

她鼻音很重。王若芙一蹙眉,“你生病了嗎?”

“已經好了。”延慶低聲道,“還有一點咳嗽而已。”

王若芙垂眸。

一陣無言過後,延慶才又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該和我說什麼?”

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該說什麼呢?還能說什麼呢?

一箭射殺崔靜瀾的是林世鏡,是她王若芙的夫君。

她與延慶之間,如今隔的是殺母之仇。這是不争的事實。

延慶卻繼續道:“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們本來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但突然我就變成了罪人的女兒,你成了大功臣的妻子。我讨厭長兄,明明罪是太後和我母妃一起犯的,最後死了的隻有我母妃。

“就因為坐上皇位的人是她崔慈音的孩子,她就可以拉個替死鬼嗎?”

延慶直直盯着王若芙,“那如果千秋殿裡的人不是蕭子聲,是領兒呢?今日這座無名碑下埋的會不會就是崔慈音?”

王若芙靜默了很久。

到延慶失望地轉過頭。

她忽然輕聲道:“如果是你呢?”

延慶猝然僵住,半晌才理解了她的話,是說……如果千秋殿裡那人是她。于是不禁失笑道:“怎麼可能呢?你在說笑嗎?”

王若芙語聲更輕,“就當我在說笑吧。”

錫箔燒盡了。延慶又對她道:“我讨厭蕭子聲,也讨厭他的爪牙鷹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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