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芙取出一壇溫好的酒扔給小華,小華立刻喜笑顔開:“唉,還是王姑娘對我們這等小蝦米好!”
“樓大将軍平時短你們的了?”王若芙笑道。
小華喝了一口熱酒,滿足地喟歎一聲,“那倒也不是。不過王姑娘每來一趟,咱們将軍心情就更好一點。這不,上回您來,将軍還給我們一人添了一隻燒雞!”
“行,那我以後多來。”王若芙爽快應下。
樓淩在花廳一邊下棋一邊等她。
樓大将軍雖文墨一般,但棋藝卻遠勝王若芙,黑白二子纏鬥厮殺,布的什麼局?王若芙一點兒都瞧不明白。
“來了就坐,你站那兒幹什麼呢?”樓淩訝道。
王若芙磨蹭了一會兒,低聲咳嗽一下,支支吾吾道:“我吧,今天其實受人之托……”
“誰啊?”
“令佩。”
王若芙說完,樓淩臉色一變。
倒也不是黑臉,就是變得有些迷茫。
樓大将軍手撐下巴,“我現在對他們蕭家人有點害怕,你還是别提她了。”
“好吧。”王若芙識時務,“你說不提就不提。”
氣氛默了一會兒,樓淩左手癢完右手癢,終于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她托你幹啥來啊?你倆不也不對付嗎?怎麼她還托付上你了?”
王若芙心裡撲哧一笑,面上卻淡淡道:“令佩隻命女官告訴我四個字,你猜是什麼?”
樓淩果然被她勾過去,“什麼?”
“鮮魚,吃否?”
樓淩一愣。王若芙終于笑出來,眉目燦然。
樓大将軍十分沒出息,“真有魚啊?”
“騙你不成?”王若芙笑道,“明日午膳前,準時送到。”
樓淩裝作惡狠狠,“沒送到我就上門挂個牌子,說近日聲名鵲起的王大人和安國長公主殿下是大騙子、大貪官兒,連一條魚都要昧下!”
王若芙失笑,“這是好詞兒嗎!”
從大将軍府邸出來,已是接近傍晚。又要下雪的架勢,王若芙撐傘獨行,正要上馬車時,遠處突然跑來一個面生的侍女——
“王姑娘!王姑娘留步!”
那侍女身上的衣服她倒認得,是越王府邸的。
王若芙眉間微蹙,忙問道:“怎麼了?可是我妹妹的事?”
“正是!”那侍女氣兒還沒喘勻,擡手亮了越王府的令牌後,道,“四姑娘今兒午時過後不知怎的,不僅起了高熱,連喂進去的藥都吐了出來。方大人找來好多醫正,都說是傷得太重、治得太晚,傷口有腐爛之勢,怕是、怕是這幾日未必能熬過去!”
王若芙心神一震,“稍待,我去找醫女。”
那侍女忙點頭,“哎,哎!婢子跟您一起去吧,咱們找完醫女一道去王府!”
上了馬車後,王若芙心裡萬分焦急。
都怪她到得不及時。
明知道若薔受了杖刑之後不會有什麼好大夫來診治,卻還是預備得太遲了!
若她帶着青青再早些去,是不是若薔就能好了?
那侍女見她心焦,給她斟了杯茶,“姑娘先喝兩口吧。”
“多謝。”
王若芙正要接過,一低頭,卻發現侍女虎口處有一層厚厚的繭。
經年浸于危局,她幾乎一瞬間察覺異處——
尋常婢女即使手上有繭子,也不會集中在虎口。
這是握刀握劍養出來的繭子!
王若芙頃刻警醒,目光刹那間凜冽!
是了,青青每隔一日去越王府為若薔看診,昨日來報時,若薔精氣神尚足,怎的今日就忽然高熱不退了?
她正要放下茶盞,卻忽然間天旋地轉,眼前仿佛被蒙上一層霧。
王若芙咬破舌尖嘗出血味,然而卻是于事無補。
她昏睡過去前,瞥見那婢女吹滅了一支暗香。
是……一場針對她的,精心布下的迷局。
一輛馬車徐徐駛向寂靜的深巷。
玄武大街落雪,風吹動太極宮的金字牌匾。
蕭令佩正在臨華台揀盡寒枝練劍,忽而一陣飓風卷來,檐上的冰棱斷了。
樓淩沉心與己對弈,窗外寒枝折斷,堕入積雪,發出細碎聲響,打斷她思緒。
林世鏡素色長衫外罩墨絨大氅,獨立三徑風來中庭,忽然眼皮一跳。
與此同時,八百裡加急自秦州神光軍駐地傳來——
烏丸二十萬大軍壓境,鳳陰關失守。
蕭頌執筆的手一頓,天子劍從架子上轟然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