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隻得向天上祈願,神都來了位神官應願,他看這四個小鬼不難對付,又看這村子的香火供得旺盛,心中起了歹意,強迫四個小鬼作祟給他攢功德。
明面上是鎮壓,其實隻是讓他們安分一段時間而已,他和四個小鬼在村民的夢中表演着鎮壓與被鎮壓的戲碼,村民們便更信奉這位神官了,香火不斷。
這位神官倒是挺會走捷徑的,雲頌感慨。
但比起不作為的神官,她更在意的是——
雲頌回到劉正見到面具人的那段記憶,操控舊時的劉正去揭開面具人的面具,那面具人仿佛有所察覺似的,将她彈了出來。
雲頌:“……”
此人修為不淺。
好似……
她也曾探過誰的記憶,也被彈了出來。
雲頌退出記憶,睜開眼,眸色半斂。
“你們四個該走了。”
“不!”劉正仿佛受到天大刺激一般,“害死我們的人都沒死,為什麼要我們走?憑什麼!!!”
其他三個小鬼受到劉正的情緒感染,也變得躁動憤怒。
雲頌歎了口氣,問道:“羨之神官,你第一次來郁老村是什麼時候?”
羨之答:“兩百年前。”
“聽見了?”她看向劉正問。
“兩百年又怎麼了?”劉正大喊。
雲頌道:“兩百年,足夠凡人輪回一兩回了,按照你記憶裡那個面具人所說,村子裡的人都是他的糧食,那他們的魂魄極有可能被那個面具人取走,他們已經死了,甚至不得入輪回,你們又何苦還要在這裡死守着?不如早些入輪回去,開始新的人生,難道你們想一直以這副不死不活的模樣地守下去嗎?”
劉正的氣焰頓時滅了下去。
“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劉正緩緩轉頭看了眼村子,眼睛漸漸睜大,他有一瞬間有些茫然。
這裡是……哪裡?
這裡跟記憶中的村子大不相同,他記憶中的村子春暖花開、平靜祥和,他們總是要繞着梨花樹奔跑。
而眼下,沒有梨花,沒有春天,也沒有爹娘和兒時玩伴。
他這是在、哪裡?
這還是他的家嗎?
劉正漸漸低下了頭。
是啊,他能感覺到當初害他的人都死了,因為他身上的怨氣在一年逐一年地消散,最後都已經沒了。
那他是為什麼要守在這呢?
為什麼呢?
好像是因為答應了那個面具人,所以他們隻能一直待在這。
所以他們憤怒、暴戾,更加嚣張作祟。
可是、可是他們不想的啊……
他們想要忘記過去痛苦的一切,重新開始。
可是……他們走不出這座村子……
走不出去啊……
劉正哭了起來,三個孩子跟着他哭。
雲頌收了白線,放緩了語氣,“可想好了?若是要走我便送你們一程,不走也不勉強,全憑你們自己做主。”
劉正痛哭流涕,“姐姐,我們想走,可、可是我們走不了……我們走不出去……”
“走得了,你們就往村口走,出了村子跟着月亮走,一直走,别回頭。”她說。
劉正猶疑地望了眼黑漆漆的路,又看向雲頌。
雲頌回一個肯定的眼神,劉正思索片刻,似下定決心般說道,“小濤,小柔,骁骁,我們走吧。”
“好。”另外三個孩子哭着點頭,跟着他走。
雲頌擡手往前一推,以靈力為他們開道,梨花紛飛,像鋪了一條花路。
等四個孩子走入拐角,再看不見他們時,她才用火将四個孩子的屍骨燒了。
前世的屍骨将他們困于此地,不得入輪回。
燒了,便也幹淨了。
劉正幾人走到村口,試探着跨出村子地界,沒有無形的屏障阻擋他們。
孩子們大喜,這座村子終于不再困住他們了,他們朝着月亮狂奔,最終隐入月華之中。
羨之看村子上方的陰雲散去,問道:“殿下,是不是都結束了?”
“應是還沒有,”雲頌搖了搖頭,指着面前道,“你看,一共五個,送走四個,還有一個。”
“而且……”她補充道,“自始至終,那個孩子都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