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下永遠包裹着刀鋒，每一分饋贈都暗中标好價碼，愛總是伴随着抗争。魏晗看見賭徒國王面具之下的少年，靠近過，看清了就忍不住哭泣。

她太感性了，“對不起，我總覺得每次看到你，你都很累，一個人在想什麼，眉頭發苦。我看不懂你在做什麼，但我感覺到你刺出的每一刀都刺穿過你。

對不起，我就是……想抱抱你。”

就是覺得他應該得到一個溫暖柔軟的抱抱。

愛總歸伴随着抗争，與世俗，與家庭，與欲望，這些都是沖突，沖突才有張力。糾纏不清的愛，痛苦不純粹夾雜着恨的愛，從家庭中未得到的愛，家人就是靠近了等同靠近痛苦，遠離又遠離了幸福。

心裡隻有對生活的絕望和死命抓着身旁人的手。無力去抗争踐行的抗争都寄托筆下，一些片段，一兩個瞬間，直到離開那個世界才真正掙脫。

“真的謝謝，嗚～”

暮沒想過事情變成這樣，魏晗抱着他一直哭，按照她的哭法一會兒就會呼吸性堿中毒。她的五感敏銳，共情也強于普通人，靠感覺就了解了很多，描述那樣準确。天生這樣的人好像就是為感受他人的悲苦。

“不客氣，姐，身材真好。”

魏晗下意識打了他一巴掌，反應過來又很慌張，怕他身體挨不了。

“沒事沒事，就是想調解一下氣氛，”暮捂着臉，魏晗的手勁見長，掌印半天沒消下去，“姐，手勁牛了！”打了人還被受害者誇的，魏晗也是獨一份，眼淚晃晃的又要掉。

“完全适應地面生活，得為你慶祝。”

舊時人們會為女孩出嫁釀女兒紅，魏晗和暮想釀一種新的紅，一種玫瑰自在的紅。可以是鐵刺血，可以是荊棘淚，美而有刺的紅。

紅蝶在果肉泥盆周圍飛舞，機械壓爛的葡萄散發濃郁的澀香。朗元元指間蘸取果泥品嘗，釀葡萄酒很簡單，但所有的酒變成酒之前都需要一段時間，經曆發酵的過程。釀酒和蝶變是狀态相反，本質相同的曆程。

毛毛蟲或是葡萄，一個在繭中變成液體，誕生飛不出夏末的蝴蝶零落成泥。一個在木桶中漚爛成泥，變成液體，經曆無數個冬天煉出複雜的香氣。

等一隻蝴蝶需要幾周，等一瓶好酒要幾十甚至上百年。

有人等蝴蝶，有人等好酒。好酒可遇不可求，朗元元望着忙碌的兩人想。

“那是什麼？”

魏晗看他用做實驗的方式折騰葡萄。

“貴腐菌，白葡萄感染之後成紅褐色，濃縮水分和糖分變成糖漬。戰争時期延誤了葡萄采摘，上凍之後摘下來的發黴葡萄歪打正着釀出了貴腐甜酒。

希望鬥争結束，到時候人們搖一搖酒杯碰一個，喝口甜的。”

嘗一口腐爛中誕生的甜。

他好像天生就會哄人。魏晗看見他的笑顔心頭泛酸，會心一笑，宛如剛品嘗過一口單甯抓舌的左岸酒。

酒體封進木桶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想，時間過得好快，葡萄熟了，九月也過了一半。

暮的身體比酒桶更快釀出血紅，先是鼻腔，再是喉嚨，然後是淚腺……

越來越怕意識到時間的推移，還有好多事沒做，每當看見關于時間的注解，都感到焦慮。

來不及了，馬上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

不知道，一切都來不及。

暮向特區要了一支D試劑；

暮和陳枝見面命令執行者用死神鐮割斷她兩條胳膊的意識押在魏晗手裡；

陳枝向新神俯首，告訴暮一些消息，之後暮告知教院不日下昆侖丘前往X特區。

暮最近與楊玉環親近，帶着他下了一趟昆侖；

第七區往昆侖丘送了一批機械獸，教院執行者被莉莉斯遣返第八區，楊玉環的随從同樣被遣返S區。

謝遺琅告訴002，神女莉莉斯在天空城和楊玉環十分親近，下午就被002派回F區殺人。

暮整天都和特區成員待在昆侖丘實驗室裡，偶爾深入浮空城下的天池找什麼東西，每次都無功而返。

“總算沒人盯着我們了！”魏晗伸懶腰大大地松一口氣，打兩份工的日子告一段落。偌大的昆侖丘隻剩山海機械獸和知道暮真實身份的人，魏晗停下扮演替身當起秘書，以「莉莉斯」的名義傳遞暮的決策。

“姐！楊玉環那厮下昆侖丘了！”魏齊天被困在納米膜裡，全身動彈不得，掙紮半天總算摸到全息手環。

魏晗心下一驚爆了一句粗口，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霸總的後院都這麼不講道理嗎？”

“姐，别念叨你的小作文了，他去找002了！”

天要塌了……還沒塌，趕快救一下！

魏晗回房間找出拟态鱗粉給自己捏臉化妝戴假發，急匆匆駕駛天空航道前往第八區，到跟前時楊玉環正抱着林秋深。

楊玉環！抱着林秋深！

董事長，你的後院着火了！

魏晗揉了揉手腕，是時候驗證一下健身的成果了，今天不把夫人帶回去吃不了兜着走！

“楊玉環，發什麼瘋，跟我回去！”當霸總真是爽，但是霸總的後院是真的亂。

林秋深沒想過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和解，楊玉環對親近神有執念，對002的身份嫉妒生恨。無論是李暮裡還是莉莉斯，他都恨自己搶了他的。

楊玉環下昆侖丘隻為了給他一個擁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