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治新雙肘撐桌，手在面前交叉擋住表情：“可我對你根本不了解，比如你是誰？怎麼活過來的？”林秋深不可能随便跟一個金發小子結婚，眼前人的作風大有拓荒顧問的遺風。

暮拿出一個迷你矩型艙，從裡面取出一支淡黃色藥劑抽入注射器，注射進自己的身體并展示一節拇指大小的藥劑瓶給陳治新看。

“化學和生物生出的後裔——醫學，跟數學、物理這樣冰冷理性的霸總樣子比起來，醫學是笑眯眯殺人的邪神，明知道它有多恐怖，但人們還是選擇了它，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但它仍有這麼多信徒。”

陳治新：“你不會想告訴我，你從特區爆炸中活下來靠的是醫學奇迹，從一萬米的地下廢墟徒手挖回人間。暮先生選合作方的眼光應該有智商這一項參考吧？”

暮差點沒憋住笑，陳治新說話也很有趣。

“引蝶者拿一片肉做了不少實驗，有成效的就黃家主一位。比起你們那些摳摳搜搜的培養細胞，我有一整隻「蝴蝶」。”

陳治新擡起頭，“顧問先生竟然在醫學領域也有如此高的造詣，神的使徒為什麼背叛神和政區談合作？”

“哈，狗屁神的使徒，”眉宇中的怒氣無法化解，暮撐着頭玩弄手裡的小瓶子，“我的來曆執政官大人清楚了，至于我是誰，還重要嗎？”

陳治新能理解的範疇内，暮應該是克隆體。

“我恐怕要拒絕您的美意了，”陳治新下耷的嘴角上揚，冷峻的臉相笑起來竟然有幾分慈祥在。

暮吃了一個閉門羹：“為什麼呢？”

“很抱歉，我沒錢，不能被你騙，”陳治新說的不是我看穿你的騙術，而是沒錢才不能被騙。否則他是願意試試的。

“真是樸實無華又有效的拒絕理由，好吧，除了錢我對其他的沒有任何興趣，”暮也露出遺憾的厭倦神情，小小的藥劑瓶子在手指間靈活轉動，“小柳赫，給我倒杯茶，乏的很。”

白發狼尾少年入畫的一瞬間，陳治新的眼睛聚齊所有亮光，仿佛星球死亡瞬間最後迸發的光芒。

暮接過茶杯随手挂斷了視頻通話。

柳赫攏起暮的金發，用濕毛巾擦去頸側的唇彩，做完一切後靜靜地站在一旁。長中分額發的白色狼尾，鉛灰色的眼睛，身上的白色背心和牛仔褲寬松肥大，腰間系着格子襯衫。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很好，”少年嘴唇盡力努努，盡管他很努力，但旁人看不出來他的臉上有任何表情，他努力到最後總算叫出那聲：“阿父。”叫出口之後忽然全身放松了，真正接受了自己和眼前男人的牽絆。

暮指指自己的眼睛：“眼睛呢？”

“多餘，”柳赫不用那雙眼睛也能清周圍。

暮輕笑，“能用就好。”

娲不理解眼睛，造出的身軀眼睛就像寶石裝飾。暮不确定娲賦予他的造人能力會不會也有缺失，自己曾經有過真正的人類眼睛，應該可以造出健全的人，遂在養子身上做了實驗。

高繕照手指飛速敲打，把聊天記錄拿給暮看。

「P001：你們在哪裡？」

「高繕照：可以換100種姿勢，做三天三夜不合眼的地獄。」

「P001：什麼時候回來？」

「高繕照：這是我的窩，哪也不去。老頭子你身子不行，回去找你也沒的玩。」

陳治新：“……”這顆老鼠屎！

「P001:你們一直住在一起嗎？」

「高繕照：不啊，他有空就來□□。」

暮：“……”在陳治新面前還得加戲。

「P001：他想要多少錢？」

「高繕照：當然是越多越好了，他用的那種藥材料非常罕見，一瓶藥需要大量的藥材和複雜的提取過程，時間也很久。不燒錢活不下去。」

「P001：如果我們能幫他找到原料呢，或者提供其他便利呢？」

「高繕照：他說了，隻要錢。當今廢土怕是沒有比206教院能提供更多的醫療資源的機構。老頭子，不如你求求我，我去給你黑幾家公司？」

按照高繕照的邏輯，當今廢土也沒有比教院财力更雄厚的機構。暮又何至于跟P區談交易？

陳治新猜測暮有瞞着教院的秘密，若他真的複活，十年不見蹤影，重新出現更有可能是為了吸引各方注意力尋找合适的機會為自己續命。

當今廢土，頭部資源是教院，所以他目前與教院合作。其次是P區，他想擺脫教院才會考慮次選。從暮的反應中，不難看出他對神的叛逆和厭煩。

「P001：你直接把錢給他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