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002大人讓我們注意這個，”織紅茵放出林秋深翻譯的植物語。房雨婵看着看着眉毛如小山褶皺起起伏伏，“花花草草也玩心眼。”

“将軍，姑射山的藥物檢驗報告出來了。”藥艙的藥劑師瞿麥将檢驗報告掃幾眼概括，“熱休克蛋白的失調與多種疾病的發生及發展相關，「靶向熱休克蛋白」能夠對腫瘤、自身免疫、神經退行性疾病等多種疾病産生幹預及治療的作用，軍醫給的沒那麼疼版本屬于強效藥，姑射山和206教院均無法複制。”

“好小子，承他那麼大的情不好意思計較了”，房雨婵撫摸還未消痛的腹部讓瞿麥把藥劑保管好，漏點風聲給其他軍艦。

房雨婵就琢磨，暮偷攮一記溫柔刀再給一個大蛋糕的風格是不是林秋深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窩囊翻版。黑紫嘴唇扯開笑，拉肚子對她算什麼，小子舍不得下重手。

“窩囊，”房雨婵摘下軍帽，撫摸龍行軍的帽徽，回想起代表星星之火的拓荒軍帽徽，回憶起拓荒元年的第一個新年，面對她那一腳暮直接跪下了，“哈哈哈哈，窩囊。”

暮可以按她的方式找她打一架嘛，現在應該打的過了。

娘娘們想暮被林秋深拎走時小雞仔似的模樣，确實窩囊，又是一陣爽朗的笑。

“散了散了，幹活去！”

他是心軟頭腦硬……房雨婵嘴上嗔罵“窩囊”，心裡卻知道暮是有脾氣的。暮和林秋深兩人身上發生太多非人類範圍的奇詭秘事，頭腦時刻占上風，以至于偶爾露出來的小脾氣顯得出人意料，還有點——可愛。

房雨婵發現自己上年紀了，居然有寵溺小孩的心理，嘁。

“老太太……”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信仰，沈别山名、利、權、錢皆無妄，彼時清醒，此時也清醒。拿來的還不回去，便用污名來還。養大的殺不滅，可還是試了，且做的破綻百出，簡直不像是沈别山。

房雨婵撫摸帽徽上的龍鱗，又想起武曌将軍，房雨婵希望她是真的化龍飛走了，又以另一種形狀站在自己身後。

“難得糊塗”說起來多容易，多少人說了，多少人能斷執？人堅持了一輩子的信念，從始至終，從一而終，清醒的人連撞南牆都是清醒的。

老将們秘海中掙紮着清醒的時代已成過去，房雨婵甯願不清醒，接受怪力亂神的假面，牛鬼蛇神混一窩熱騰騰地活，火力之下泯恩仇。

“房下士你記住，軍容就是軍人的铠甲，你穿着軍裝就是軍人，軍人可殺不可辱”——房雨婵戴上軍帽，認真扶正，哥特式黑紫妝容與制服的赤金色文武袖甲胄色調對撞，銅質龍頭護肩在燈光下泛着冷光。穿過長長的銀黑色軍艦隧道，挺直的脊梁沒入熾白的天光中。

甲闆上傳出悠長的一聲龍哨，龍行軍的哨聲從艦頭傳到艦尾。艦隊聽見加密哨聲之後的天空龍鳴，新雨開路，龍行軍又開拔了。

雨總是跟着龍到來，農十區洪澇成災，十六區小雨怡情。

農區六成的農田在豐收之前泡進水裡，兩個月後水仍然積蓄在地面，逢上多雨的夏季，城市排水系統不堪重負失靈。

「白澤，為什麼我調動不了天空城？」

擁有迷毂系統70%權限就能調用天空城，李桃花想用天空城幫助排水，百分百的算力卻不能動最近的空桑山号登陸城分毫。

“李桃花，問我沒用。”白澤不會管的。

李桃花知道，知道她該去找誰。可是李桃花害怕，哥哥很生氣，李桃花至今仍記得十一年前招搖山上發生的一切，仍記得楊玉環！

“他是你的哥哥，我們就不是嗎？”隋少星痛徹心扉地問。暮走之後李桃花也有哥哥，有三個哥哥寵着慣着，有整個農十區給她最硬的腰杆和底氣。

李桃花似乎又感受到了十一年前招搖山頂的寒風，“可是，能怎麼辦呢？”

人心是肉長的，人心是偏的，人的出場順序是有先後的。

李桃花怎麼能去央求暮，怎麼能去央求受害者高擡貴手？

她看見了，看見肮髒的大人手段真實地用在暮身上——不是假的啊！如果暮還是從前那個凡人，就真的屈辱地死去了！

他們不能因為暮沒有死就被原諒，李桃花做不到，做不到看着為了救自己登上天空城死了數回的哥哥被至親好友暗害……自己是被送出去的，是被送給暮當人質的，她應該恨的，可是因為是和暮那樣的哥哥在一起，所以李桃花對從前的人一點都不恨。

因為哥哥不恨，因為暮盡全力讓她比從前過得更好，讓她不恨。

“哥，”哽咽聲淹沒不知所措，李桃花成長為二代神女的十年離不開所有人的托舉，她不想二選一。明明暮根本不會回農區，他們明明隻想做普通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