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打包一束白薔薇花枝讓金烏送到十六區汽笛站咖啡館。柳赫收到一束莫名其妙的新鮮花枝,吃過午飯後抱着花枝放到暮房間的花瓶裡。
“阿父,您好些了嗎?”
卧室窗棂漫進豔陽,金發男人在寬闊的卧室裡好半天都是一個位置。暮坐在琉璃書桌前看終端顯示屏上的紅綠線,接過柳赫端來的紅茶示意兒子坐得近些。
“在學校裡還适應嗎?”
柳赫不僅适應,而且能力出色,受邀加入學生會。
“阿父,我似乎和别人不一樣,”柳赫天生就會的東西,旁人卻要花很多精力獲取。
暮簡短地解釋,“是天賦。”
“是阿父種進我身體裡的絲線,”柳赫辯駁之後擡眼看一眼父親。暮慵懶地撐起臉,歪着頭看不出情緒有變化,“小柳赫,是天賦。”
懶懶的嗓音清越動聽,洛神珠紅的絲綢睡衣袖口露出半截玉脂手臂,金睫還是原來的位置,一下未眨動。柳赫飛快移開視線挪到未開的白薔薇花苞,第一個念頭是阿父的皮膚和花瓣一樣白。
暮的話原封不動,加上柳赫的名字,沒有語氣卻有不容反駁的威脅,仿佛在說“别再讓我重複。”
“阿父是我的天。”在外人面前柳赫是天生的天才,沒有阿父,但是柳赫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阿父贈予。
暮伸手撓撓柳赫的下巴,“小柳赫,别在乎别人說什麼,你是阿父的代言人。在十六區,你就是阿父,最好比我再狠心一些。”
“怎麼狠心?”柳赫的學識沒有這部分。
“第一步,動用你現有的一切資源調查刺殺阿父的殺手的資料。”
柳赫立刻着手去做,聯系學生會成員,由他們向家裡打聽搜集資料:殺手恕一,38歲,原G區人。從小在草原長大,25歲從事異獸獵人行業小富過,一年間染上賭瘾欠債,九死一生獵殺危險異獸補窟窿,出了一些名。有人開始找他做事,給他錢助長他的瘾。背後的人借他挪用經費的由頭隻提供武器,酬金直接轉入債主手中。
恕一以為老闆幫他擺平了債主,實際上債主就是老闆,他被做進了圈套裡打白工,一氣之下殺了老闆。他當普通羔羊殺死的老闆是位重要人物,恕一碰上硬茬四處逃亡,然而賭瘾難戒,又被人抓起來威逼利誘幹起從前的行當。
恕一注重保護自己的身體,吃喝不虧待,不沾黃毒,身體是他的本錢。有過幾次完成刺殺任務之後把目标人物情人帶走先/奸/後殺的記錄,在恕一的殺人履曆中微不足道。
恕一38歲這年累計殺死79人,重要人物53人,在P區通緝令榜單的前十位。
暮:“還有嗎?”
柳赫搖搖頭,這是他短時間内能查到的全部。
暮:“你怎麼看?”
柳赫閉了閉眼,“我不懂,阿父讓我看什麼?”
暮:“第二步,查背後的渠道,接單方式,接頭地點,武器來源,以便能查到供養人。”
柳赫發現這些信息不是學生能知道的範圍了,他去找阿祖們查:“阿父讓我查的”。
柳赫通過老将們的指點查到改裝/槍/支、情報窩點文玩街黑市。政客們的套子經常出入文玩街。柳赫托人成功買到一枚子彈。
“阿父,”子彈放到琉璃辦公桌,彩色反光包裹樸素的彈殼。
暮雙指夾住子彈放進手心裡把玩,“做的不錯。第三步,到此為止,不要置喙合作對象的決定。”
柳赫愈發煩躁,“為什麼?刺客還活在安監局的監獄裡,按律法他應該立即執行死刑!他們是一夥的!”
“……”
暮沒有說話,等柳赫重新坐下才繼續問:“稽查官為什麼沒有立即執行執法官的判決?”
“因為病情……可是他根本沒生病,”柳赫面紅耳赤,氣惱不已。
“坐穩了,他生病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一條沒有回頭路的狗才敢來殺我,”暮打着無聊的哈欠,“小柳赫,狠心是什麼?”
柳赫臉上的薄紅消下去,“不上賭桌。”
暮站起身摸摸柳赫的銀發,“沒錯,我們要讓錢聰明地流進口袋,而不是愚蠢地為錢賣命。從一開始就别上賭桌。”暮心想,這是曆史教訓,兒子必須吸取一下。
“可是阿父,他們對你……”
“小柳赫,别上賭桌。他們動不了你阿父。”
毫無波瀾的眼睛散漫地俯視。
柳赫點了點頭,阿父的影子像黑色薄紗罩在臉上,看似輕盈的卻重壓着呼吸的節奏。柳赫沒想過用“可怕”形容阿父,但是阿父身上毫無征兆的掌控感令他下意識覺得緊張,難以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