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退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今你既得閑,也該好好陪着孩子們,”穆靖南并未直接回答阮如安的問題,他目光平平,面無表情道:“至于我的事,你不必操心。”
這人都說鬧事兒的女郎翻臉比翻書快。
阮如安看穆靖南倒是能翻得更快些。
“孩子們正午歇,我……”阮如安還正想着試圖說點好聽的話來稍微挽回一下局面,不曾想話沒說完,便被人打斷了。
“我還要去尋鎮北王,你既沒什麼事,倒能去後頭梅園裡賞賞景兒。”穆靖南斂着神色,那一雙素日裡盛滿深情的眼眸垂向阮如安時,化作靜影,了無波瀾。
語罷,不待阮如安反應,他便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連個眼神也沒再舍得給。
須臾間,隻見得帝王儀仗越行越遠,阮如安的眸色也越來越深。
冬兒見她狀态不對,連忙上前擔憂道:“主子,陛下這……”
毫不誇張地說,她确信肯定、皇帝從來沒這般冷漠的對待過自家主子,今日這态度未免也太過詭異了。
“咱們回去罷。”
人都走了,她留在這小院子也沒什麼用。
說話間,阮如安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她面上淡淡,藏于袖袍中的纖手卻早已将絲帕攥得皺成一團。
若穆靖南如前兒個夜裡那般直言怒意也就罷了,可他偏又是這樣冷冷淡淡,既不發作,也不肯同往日一般親近。
莫名其妙,又無從下手。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郁悶和不甘,微微揚起下颌,示意冬兒快些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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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原本就隻是來寒山寺禮佛祈福,也并未打算留宿,故而天近暮色時,阮如安已在回程的路上了。
帝後難得分轎而坐,倒讓不少宮人心道奇怪。
不說他們,連阮如安本人都弄不明白。
穆樂容見自家娘親愁容滿面,似是在思慮着什麼事,她也不敢随意開口,怕攪了娘親的思緒,故隻乖乖的坐在一側,她垂眸把玩着手裡的湯婆子,小嘴也跟着嘟起。
這轎攆内裡能容得下六七個人,一路也并無颠簸,穆樂容便滿車廂四處跑,在這處翻翻小人書,在那處繡一繡小荷包。
饒是阮如安再如何心煩意亂,見了女兒這樣乖巧活潑的模樣,也不由得心情稍霁。
她伸手将穆樂容拉到身邊,輕輕撫了撫她的發絲,柔聲問道:“容容可是覺得無趣了?”
穆樂容點點頭,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母親,柔柔地問:“娘親,爹爹為何不與咱們同乘,隻叫了阿兄一道呀?”
這的确是個好問題,阮如安也想知道答案。
她思忖片刻,面色微頓,随即微笑道:“你爹爹公務繁忙,自然有要緊事要處理,帶着你阿兄,也好做個幫手。”
“容容莫要多想,一會子回了宮,娘親給你做白玉糕可好?”
穆樂容一聽說有白玉糕吃,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連點頭,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好呀好呀!娘親做的白玉糕是最好吃的!”
阮如安見女兒這般乖巧,不由得心中一暖,也暫時将那些紛繁雜事抛之腦後。她抱起女兒,将她放在膝上,輕聲說道:“容容喜歡,娘親便常做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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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外,馬蹄聲依舊平穩,行至一片幽深林道,突然之間,前方傳來一陣嘈雜喧鬧之聲。阮如安心頭一緊,擡手掀開簾子,見得前方侍衛們圍成一圈,似在抓捕什麼人。
冬兒早探得消息,連忙湊了上來,低聲道:“主子,是突厥奸細,京兆尹是領了兵來抓人的。”
“突厥奸細?”阮如安眉頭微蹙。
前兒個才來了個行刺的,怎的今兒又來了一個。
雖說這些日子北境戰事吃緊,不乏有探子細作潛入,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可緣何就能這般明目張膽地在官道上被抓,未免也太過大膽。
難不成……是霍若甯對吳尚書那弱不禁風不見蹤影的突厥小外室下手了?
她略一思索,轉而低聲問道:“陛下和太子現在何處?”
“陛下和太子殿下許還在馬車上,“冬兒答道,“前頭鎮北王正在處置那人,主子可要去瞧瞧?”
阮如安沉默片刻,半晌,她微微搖了搖頭,面色淡然,開口道:“不必了,這事自有陛下處理,無需我多此一舉。”
穆靖南要是認真查,怕是輕輕松松就能查到這京兆尹府抓人的帖子實際上是霍若甯遞的。
她要是此刻再去摻和,不知道還要扯出什麼風浪來。
如今一波未平,還是莫要再生變動了罷。
這樣想着,阮如安深吸口氣,她将女兒摟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又不時同她說着話。
不多時,車外喧鬧聲漸漸消退,似是京兆尹的兵丁已将那“奸細”擒拿。
阮如安這才微微掀起轎簾,她擡眼望着車外漸漸平息的林道,心思卻仍在湧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