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安也是很明白這一點。
她仍眸光平平,隻垂眸看着她,輕聲笑道:“你我姊妹相稱,何須言謝?你兄長到底是因為阮氏才受了如此無妄之災,但隻要他未定重罪,便還有挽回的餘地。”
“汴州知府昔年與阮氏交情甚厚,如今他願意出手,你兄長自可脫身。”
謝淑妃聞言,心頭大石稍稍放下。
但隻聽了“阮氏”二字,她便明了了今兒個阮如安喚她來的主要意圖。
她飛快斂了情緒,面上仍帶着幾分憂慮,擡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繼續道:“姐姐,前兒個我打探得北境的消息,說定國公雖失蹤,但并未傳出任何不祥之處,想來應當無事。”
阮相易了容便不說了,定國公身為主帥,要是被人尋到了,怎麼也要鬧出好大動靜。
如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故而聽罷,阮如安神色微微一動,雙眉緊蹙。
如今北境局勢紛亂,加之白家與程太尉暗中策動,阿耶與定國公的行蹤不明,讓她心中愈發不安。
可她仍舊無能為力。
“既無不利消息傳回,那便暫且當作好事。但定國公如今被困北境,局勢尚未明朗,未免令人擔憂。”阮如安輕歎,神色間透露出一絲疲倦。
謝淑妃望着她,柔聲勸慰:“姐姐不必過于憂心。定國公素有智謀,若真有變,必不會任人擺布,更是吉人自有天相。”
阮如安沉思片刻,緩緩點頭,手指輕輕摩挲着桌上的茶杯:“也罷,暫且靜觀其變。隻要北境安穩,京中局勢自會好轉。”
聽罷,謝淑妃又欲順着往下說,可她擡眸打量一番,見阮如安面上仍舊沒什麼變化,滿是愁色。
她轉了轉眼珠子,繼續道:“姐姐修書相助,妹妹銘感五内。可兄長既是謝家子,便也不懼什麼牽連,更遑論咱們世家同氣連枝,本是一榮俱榮,哪裡說得上這些?”
偶有表一表忠心也是好的,近來發生了許多事,讓謝淑妃心裡愈發看重了這個皇後。
這位昔日最為尊貴的相府嫡女。
的确不是位尋常女郎。
“姐姐和阮相的恩情,謝家上下皆會銘記在心。”
阮如安面上仍挂着那淺淺的笑意,聽了這話,她湊近了握着謝淑妃的手,溫聲道:“你我同處宮中,互相扶持是理所應當。況且,謝家亦是世家大族,正值多事之秋,若你兄長安然無恙,也能為朝廷穩住一方。”
誠然,阮如安說這話完全是在恭維。
但謝淑妃要的就是阮如安這個态度。
她心中感激萬分,忙道:“姐姐此恩,謝氏無以為報,唯有此生盡忠盡義,護衛您與阮氏周全。”
話頭剛落,兩人對視,心中皆有思慮。
宮廷内外風雲湧動,北境局勢未定,京中波瀾暗湧,皆是她們身處其中的變局。
她們以浮萍之身處于其間,都是難得的可憐人,抱團取暖是她們最好的選擇。
再言,阮氏對謝氏的恩情早已數不清。
雖說謝氏子女從來知恩圖報,可這樣表忠心的話,多說無害。
阮如安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她淡淡點點頭,回道:“妹妹的心意,我自是明白的。”
幾息間,也不知怎的,她忽而想起了那位白昭儀。
繼而眉頭微蹙,開口輕聲問道:“對了,妹妹可曾探聽得,白昭儀近日舉止有異?”
謝淑妃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低聲道:“白昭儀……她近來行事隐秘,确是有些反常。昨日我派人查探,隻知她與外間有人暗中往來…..應是白祭酒,且動靜頗大。但具體為何,卻未能探明。”
這一番話說了跟沒說也沒什麼區别。
阮如安就是全靠猜,也曉得白昭儀會跟外頭的人來往。
但是蘭寺卿這個能力出衆辦案出色的老手都沒能查出來的東西,阮如安自然也不會為難謝淑妃來處理這些。
不過…….她從來是覺得白家一直都在與程太尉暗中勾結的,既然如此,說不準北境有變的消息,她能知道的更多。
但先前蘭賢妃中毒一事,着實是太出乎意料了些。
阮如安雖然不是個多麼良善的女子,卻也不願意再讓别的人牽扯進來,無端受罪。
何況如今霍若甯出了京,謝淑妃是她身邊能用的為數不多的人了。
阮如安隻垂眸沉思,片刻後,再擡眼望向謝淑妃,眸中溢滿擔憂,叮囑道:“妹妹,近日務必小心行事,切莫被牽連進此中風波。”
“白家與程太尉背後定有大謀,不可掉以輕心。”
謝淑妃鄭重點頭:“姐姐放心,我自會小心謹慎。”
二人言罷,阮如安終是放下心事,輕聲歎道:“但願此局早日平定,你我能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