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怒吼着拍碎在岸邊,烏雲壓的很低,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一望無際的燦金宮殿群高懸在海面上空,白色薄霧中猶如海市蜃樓。
鹹腥的海風撲面而來,海邊無數修士的衣袍獵獵作響,他們散落在不同方位,目光卻都望向大海。
方舟上,弟子們發出一聲聲驚呼,程弦倒吸一口涼氣。留影石中看到的宏偉壯觀之景,無論如何也沒有親眼見到來的震撼。
太陽隐匿在烏雲中,在這片海域,宮殿群代替太陽,發着炫目的金光,每個人臉上、眼睛裡、衣袖上都是威嚴的金光,仿佛在無聲宣告,它……才是此世唯一的太陽!
靈霄宗的到來引起不少人注意,有人羨慕,有人忌憚,不少有頭有臉的宗門世家過來打招呼,和長老們進行一波商業互吹。
程弦應付着他們帶來的小輩,以完美“冰山高冷劍修”的形象把人都打發走,四處尋找熟人。
東州熱鬧的不像話,一眼望去,無數方舟、靈獸坐騎浮在上空。地面之上密密麻麻的散修蹲在房頂上,有的房頂不堪重負,被踩爛了,破個大洞,瓦片稀裡嘩啦的掉下去,屋裡有人發出怒氣滿值的爆吼。
各大宗門、勢力都派人過來,這些人無一不是精銳天驕,平時見到一兩個都能引起轟動。
更有甚者,平時有心之人會把“某某某現在在哪裡”的消息作為情報賣錢,無數人都會蜂擁過去。如今這些神出鬼沒的天驕齊聚一堂,不少人都十分興奮激動。
她看到了孫舜英,孫師姐顯然早就看到她了,兩人默契的颔首,她并沒有過來。
不少人都在往靈霄宗這邊看,程弦環視一圈。
玉清道宗、天機閣、佛山寺的人都來了,在靈域腹地的玄冥閣、合歡宗、逍遙宗之人還沒到。
她遠遠的望去時,忽然和一個人視線相撞。随後那人垂下眼眸,遲疑一瞬,帶人走了過來。
他膚色白皙,劍眉入鬓。清隽臉龐如明月霜雪,行走間法則氣息内斂,并不張揚。腰間玉環随步伐緩緩輕鳴,寬卻不顯笨重的法紋腰封勾勒出線條極好的腰身。
程弦名義上的未婚夫,玉清道宗少宗主赫連洐。
他上了方舟,所過之處人人讓路,不少人看看他又看看程弦,眼中閃着八卦的光。
赫連洐到程弦五步之遙,右手握劍,低垂着眼眸,廣袖飄起,行了一個極端正标準的禮:“程少主。”
二人相互見禮,程弦身後的弟子支起耳朵。
禮回完了,程弦有些犯難。
赫連洐這種人指望他開口說話是不可能的,程弦和他兩年前見過一面,那時她就知道此人是個不愛說話的葫蘆,他甚至可以不說話坐一天。
她怎麼知道的?
因為那時玉清道宗宗主帶赫連洐來靈霄宗,就是與程弦師尊讨論兩宗聯姻之事。程弦覺得赫連洐這孩子小小年紀一闆一眼的有趣極了,便把他騙出來帶他玩。
正巧那日靈霄城的酒樓搞活動,挑戰喝酒不用靈力消散,看誰喝的最多,第一名能得到店主珍藏百年的酒一壇。
程弦拉着他興沖沖的去參加,以喝完五壇的成績榮登榜首,在圍觀群衆的喝彩和簇擁下抱得美酒歸。
程弦其實已經有點暈了,但她裝沒事人一樣和熱情到要送她回家的衆人告别,轉頭拉着赫連洐去另一家酒樓,點了一桌子菜,說是請他品嘗靈霄城特色美食,其實自己在桌子上睡的昏天黑地。
一覺醒來天都快黑了,桌子上的菜一口沒動,赫連洐就渾身散發着低氣壓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看她,就十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握着劍。
程弦就沒見過這麼軸的人,既不叫醒她也不自己走,她笑了半天把一口沒動的飯菜全部打包。接着帶他回去,路上赫連洐依然是一句話不說,回去後跟玉清道宗宗主走了。
從此兩人再無交集,連對方的傳訊符都沒有。
程弦估摸着他大概不怎麼喜歡自己,不過她也不在意這個。赫連洐現在倒是會主動開口打招呼了,她在心裡點點頭,兩年過去還是蠻有長進嘛。
程弦和他隻是客氣的寒暄幾句,官方的不能再官方,大概就類似與“你吃了嗎”“吃了”“最近在哪發财”“說了你又不來”。
兩人沒感覺什麼,倒是兩人身後目光灼灼的弟子有些失望。
薛辰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程弦,過了會兒,目光移到赫連洐身上,袖中手緊緊握着,指節用力發白。
忽然,赫連洐感覺到了什麼,投來一瞥。
薛辰沒有移開目光,兩人視線交接,一個淡漠無比,一個暗含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