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你聽說了嗎，獨孤老祖母快不行了！”

“還不是子孫不孝，一族的榮耀毀了，老祖母自然心中愧對祖先。”

“可憐呐！想當年那獨孤止立了功回京受封，街道全是擲花的男子，多風光，如今……”

“大姐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當年獨孤止飛馬救美還是一樁美談呢，她所救之人如今不還是另尋她人，哎……”

窗邊一女子喝着茶，不一會兒，她起身離開。

程弦走過兩條街，一路上聽了不少新聞，她匆匆來到獨孤府後門，悄無聲息的閃進去。

夜幕降臨，白霧怪精神抖擻的化形，它十分人性化的伸了個懶腰：“你到家了，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程弦抱臂倚在院中樹幹上，她示意白霧怪看天。

天一片霧蒙蒙，大片的雲速度極快的掠過月亮，月光模糊。

程弦道：“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皇宮。

北冰皇帝陰沉不定的坐在床上，一身白色中衣，她眼神冰冷又探究的斜睨下面的人：“孤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獨孤氏的人。”

下首一個面如白玉，眼波勾人的侍郎瑟瑟發抖，拼命磕頭：“陛下，小人隻是您在教坊帶回來的一個樂師，哪裡知道什麼獨孤氏？小人身家性命，榮華富貴全系與陛下一身，陛下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陛下若是不信，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發絲散亂，眼尾委屈的發紅，小兔一般倔強的神色惹人憐惜，他跌跌撞撞地起身，一頭撞向柱子。

多疑的帝王觀察着他的動作，在他快要撞上柱子的前一秒，靈力扯住他，堪稱溫柔的把他送回帝王懷中。

皇帝柔聲道：“我沒有懷疑你，好了，侍寝吧，我想你很多天了。”

侍郎依偎在她懷中，昂頭道：“陛下，我發誓我絕不是什麼獨孤氏的探子，我隻是喜歡那幅畫，并不知道它出自誰之手。”

皇帝看着懷中的人，這個角度像極了她。

床帷放下，侍郎面帶羞澀躺到床上，皇帝輕輕拉開他的衣領。

程弦不緊不慢的走進來，拍手道：“陛下真是好雅興。不過，對待美人兒，這麼粗暴嗎？”

皇帝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一震，她立即捏碎一枚令牌，卻沒有任何回音。

程弦微微一笑：“陛下，别白費力氣了，我的結界，你破不了。”

皇帝一腳踢開侍郎，陰沉着臉撥開床幔，赤着腳走過來：“好啊，獨孤止，你沒死，你母親呢，她也沒死？”

程弦信步遊庭走在這座帝王寝宮裡，她慢慢轉了一圈。皇帝一直陰冷的注視着她。

“我母親死沒死，陛下你不是最清楚了嗎？你和炎陽帝姬的交易有一條不就是我母親必死？”

“不——我沒打算要她死。”

皇帝突然大吼着，神情有些焦躁，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你這亂臣賊子，今日來是想幹什麼？”

程弦道：“陛下不必再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了，我踏進北冰京城的那一刻起，你，注定就是個死人。”

皇帝輕蔑又傲慢的笑起來：“就憑你獨孤止，任你再如何少年天才，你現在還是弱了點，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是嗎？”

白色煙霧彌漫，她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這樣夠不夠。”程弦說，笑盈盈的看着皇帝，看她臉色大變，“這樣呢？”

皇帝驚駭的往後退，胳膊撞倒一個琺琅花瓶，花瓶驟然炸碎，和她的驚呼融為一體。

“這不可能！”

程弦擡起手，吸住皇帝脖子，把她提在半空，皇帝艱難開口，憤怒又恐懼：“你獲得了不屬于你的力量，一定付出代價！”

程弦冷笑，手指收緊：“原來陛下知道人做一些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你為除獨孤軍，和炎陽帝國聯手，讓我們力戰數倍之敵時，有沒有想過終有一天你也是會為此付出代價。”

皇帝因缺氧面目扭曲，發紫，但神情沒有一絲悔意，她道：“孤是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獨孤軍的存在就是個錯誤，我沒有殺剩餘的獨孤族人已經很仁慈了！”

“陛下！陛下！”

床榻之上的人驚懼不已，他反應過來，陛下要被眼前這人給殺了。

他驚叫着，一把扯開床幔，朝程弦撲來：“放開陛下！”

程弦看到他的一瞬間，瞳孔驟縮。

這個侍郎，很像獨孤止的母親，獨孤忠。

程弦松開手，目露詭異的盯着跌倒在地的皇帝，心念一動，侍郎掙紮着飛過來，撲在她腳下。

程弦捏起他的下巴，她指節用力，侍郎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紅痕。程弦端詳了一會兒，一把甩開他。睨着地上的皇帝：“陛下，你不給個解釋？”

皇帝不能容忍自己被這樣居高臨下俯視，她撐着地站起來，視線和程弦平齊。

她看着程弦那和獨孤忠很像的眉眼，恍惚了一下，一瞬間，愛慕、仇恨、恐懼、内疚席卷了她。

皇帝幾乎要以為面前這個冷冷盯着她的人是獨孤忠，她伸出手，目光迷戀的要觸碰程弦，程弦眉頭一皺。

這黏糊糊的眼神，真惡心。

她身體不動，一腳把皇帝踹飛，皇帝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桌子四分五裂。

皇帝喘着粗氣支起身子，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獨孤止，你和你母親真像啊，連這幅吃了蒼蠅的神色都一模一樣！”

程弦腳步重重向前踏，碾碎地上的零散物件，一步一步向皇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