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說紛纭。可前朝到底在那寶藏裡留了什麼,誰也不清楚。
反倒是這開啟寶藏的鑰匙,本是一塊玄鐵,後被巧匠分鑄成了五塊令牌,取名金匮令,分别交由齊國遺孤和其皇室心腹保管。
隻是曆經了戰亂紛争,再也沒有聽說過齊國遺孤的消息,就連金匮令也分散在各地,不知所蹤了。
沒想到,池正元這裡竟有一枚。
“哼,”有人忿忿不平起來,“身為武林盟的盟主,卻谄媚着朝廷,如此兩頭逢迎,真是丢我們江湖人的臉!”
旁的人勸道:“老兄消消氣,池盟主在位多年,難免與人結怨。他這是怕退出江湖後遭人報複,”說着,那人向顧岑風所在方向呶了呶嘴,“這才找朝廷保他呢!”
在場賓客皆是習武之人,耳力過人。陸明聽見那人議論的話,臉上自然而然帶了幾分愠色,“大人,他們……”
“無妨。别忘了你我這次的差事,将金匮令送到陛下手中才是要緊。”顧岑風八風不動地坐着,淺飲了一口熱茶,絲毫沒将旁人放進眼裡。
說話間,儀式正式開始。
池正元雙手抱拳立于大堂正中,面向四方賓客道:“承蒙諸位不棄,不遠萬裡前來參加老夫的引退之儀,老夫感激不盡。今日,請諸位盡歡,若有招待不周之處,望諸位英雄海涵。”
說完,池正元看向那面金盆,心中不免有些激動。隻差一步,他便能功成身退了。
卻在此時,一道清脆短促的笛聲傳來,打斷了儀式。
池正元頂着日頭刺眼的光芒,向笛音來處看去,卻忽見一大一小兩口簇新的朱漆棺材直晃晃地飛來,“砰”的一聲落在地面,棺材蓋也應聲掉落。
緊接着,一位着一身紅衣的女子攜兩名手下出現在大堂正中。
見那紅衣女子手中握着一條通體烏黑、墜有蠍尾倒鈎的長鞭,池正元皺了皺眉頭,
“孤鴻鞭……你是無妄閣淳于素,”
“池盟主好記性。”淳于素笑了笑,點了點那兩口棺材,“池盟主不看看這裡面的人麼?我找這二人倒頗費了一番功夫。”
池正元聞言望去,卻隻看了一眼便瞳孔驟縮,“他們……你這是何意?!”
淳于素譏諷一笑,“你以為将外室和兒子藏起來,便不會有人知道?真是天真!你打着忠義的名号當了武林盟主,可私下裡這般行徑,倒讓天下人知曉武林盟主也不過如此。這麼急着金盆洗手,是想過一家團圓的安生日子?”
她不以為意地看了看自己新染的蔻丹,“将金匮令交出來,我便成全你們。”
見有人打金匮令的主意,陸明立刻便拔了刀,隻是還未出鞘,便聽顧岑風淡淡的嗓音傳來,“時機未到,靜觀其變。”
此時,筵席上已炸開了鍋。
衆人有關德行的議論聲漸漸傳到池正元耳中,聽得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自覺失了面子,咬着牙質問淳于素,“武林盟一向和無妄閣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為何偏要與老夫過不去!”
“少廢話!”淳于素怒斥一聲,“怎麼?一大一小兩條人命,其中一個還是你的親兒子,池盟主也不在乎了嗎?”
她轉念一想,又笑了笑,“也是,池盟主當年為了所謂忠義可以置發妻與女兒的性命于不顧,今日不過是再來一遍罷了。”
“你!”
見她屢次三番譏諷自己,池正元心中發狠,瞬間調動真氣,提起右掌便以落雷之勢向淳于素攻去!
他曾以一套混元霹靂掌功法聞名江湖,如今雖年逾五十,卻仍鮮有敵手。
淳于素反應極快地躲過這一掌,由她的兩位手下一人一掌對池正元對上。不過片刻,這二人便敗下陣來。淳于素一抖長鞭,立刻與池正元過起招來。
此時,衆人目光皆在那打鬥的幾人身上。唯有顧岑風,卻在找方才那個吹笛之人的身影。
那人以笛聲打斷儀式,卻始終不現身。以顧岑風的經驗判斷,那人一定留有後手。
他自小五感敏銳,一對招子更是可極目千裡,細辨分毫。此刻正午的陽光直直地照在頭頂上,但顧岑風仍看到了在衆人身後、倚坐在屋頂的那個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雪青色錦緞绉紗袍,編發成髻,墨發間綴有一點銀飾,于陽光照射下熠熠發光。她手中玉笛輕轉,頭微微擡着,露出在陽光下也不似常人一般白皙的面容,就仿佛是林間化身的精怪誤入了池園,看了一場大戲一般。
正當池正元與淳于素三人鬥得難分勝負之時,那女子将玉笛置于唇邊又奏出一段短促笛聲。
随即,一道鷹唳響徹上空,似在呼應笛聲。
不過眨眼間,一隻蒼鷹自空中展翅而來,趁衆人始料未及時猛地俯沖而下,沖向大堂桌案上供着的那枚金匮令,一下便将令牌抓走,緊接着便朝遠方翺翔而去。
淳于素這才驚覺自己竟給人當了筏子,不禁氣得面色漲紅。她當即不再戀戰,與手下二人迅速離開了池園。
經此變故,大堂一片混亂。顧岑風下意識看向屋頂那裡,果然已無那女子的身影。
他皺了皺眉,當即命令陸明,“追!”